孙渊突然戳了戳许望炎，示意他看窗外。
许望炎转头，眯了眯眼，这才看清外面已经开始飘雪花了。
作为一个沿海城市的北方人，他对雪和海都没什么感觉。
只是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大雪了。
靠窗这边开始有人小声说话，赵昭昭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许望炎还在面无表情地看着恐怖片。
“怎么了吗？”
她轻轻戳了戳许望炎的胳膊问道。
“下雪了。”
“下雪了？”
赵昭昭抻长了脖子，努力向外看，可惜她这个位置离窗户有些远了，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和玻璃上她自己的镜像。
“许望炎，我们下去玩吧？”
赵昭昭眨着眼看向许望炎，声音很小，但是能听出她有些激动。
“你没见过雪吗？”
“见过啊，但是我就是很喜欢下雪天。”
赵昭昭把书合上。
“走吧？”
她看着许望炎，这种要求，许望炎应该不会拒绝吧。
如她所料。
“走的时候给我把东西带回去。”
他把平板和耳机往孙渊那边推了推。
“走吧。”
他站起身，跟在赵昭昭身后。
现在他们群里的聊天内容已经从曹学辉和他旁边的女人变成了许望炎和他旁边的女人。
毕竟除了孙渊，没有人直接见过赵昭昭。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少不了孙渊的添油加醋。
比如他们两个戏剧性的认识经过。
比如一个打火机造就的缘分。
比如在同一个地方打工。
比如他们两个现在要下去约会了。
因为外面开始下雪的缘故，现在教室里坐着的人难免有些浮躁。
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杨斌现在在宿舍都要急死了。
曹学辉身边的那个女的他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现在和许望炎出去约会的那个女的他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麻了。
曹学辉咧着嘴加入了对许望炎的审判队伍。
自己终于解放了。
诸洵刚才就回来了，她看着跟在赵昭昭后面的许望炎，有些失神。
“那是他女朋友吗？”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向身旁的曹学辉问道。
“不是吧，好像是当时他借给那女生一个打火机，两人就认识了。”
曹学辉随口答道。
所以就是这个人吗？
她在表白墙上刷到过赵昭昭发的帖子。
当时的她只是觉得这可能是巧合。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篇闹得沸沸扬扬的造谣帖。
在经过仔细辨认之后，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和许望炎成为了校友。
这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不要和许望炎在校园中相遇。
因为场面必然会十分尴尬。
但是这个世界就像是编写好的程序一样，当她知道了许望炎是自己的校友之后，后者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频率明显加快了。
在行政楼时的擦肩而过，当时他身后跟着的是另一个女生，他低着头，和过去一样，微微皱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于是她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和以前一样，装作没有看见许望炎。
在这之后，她看到了苏芷发的视频。
即使只有一个侧脸，但是诸洵依旧认出了许望炎。
和印象中的一样，依旧是一张冷漠的脸。
那一刻的诸洵有些失神。
而在某次和曹学辉的闲聊中，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好像是舍友。
但是她没敢提许望炎的名字。
那时的她内心无比复杂，她既害怕许望炎知道他们两个在一个学校，又希望他知道。
最主要的是，当她看到苏芷看向许望炎的眼神时，她竟然有一丝，嫉妒？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或许是害怕雪天路滑，又或者是单纯不想学了，很多人都收拾好东西从教室离开。
教室中的人越来越少，就像高一的那个晚上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许望炎。
她站起身，收拾好东西，从教室中走了出去。
她趴在楼道的窗前向外望去。
雪下得很大。
诸洵以前看夏目漱石，把我爱你翻译成今夜月色很很美的时候，以为自己看懂了，无非是东方人的含蓄之类的。
但是今天下雪了，在特别想把下雪了告诉一个人的瞬间，她忽然明白了，月色很美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那是和含蓄无关的东西，而且是含蓄的反面，是直接的情话。
许望炎，下雪了。
她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口袋中的那个有些坚硬的物体。
诸洵站在窗前，将那个打火机拿在手里。
史塔克家族的族语是什么来着。
凛冬将至。
……
楼下有不少往宿舍楼走去的学生。
赵昭昭踩在刚落下来的雪中，肉眼可见的兴奋。
她突然抓起一把雪，一把摁在许望炎的脸上。
那冰凉的感觉让毫无防备的许望炎倒吸一口凉气。
他能感受到雪在脸上融化的过程。
很凉。
随之而来的便是赵昭昭掌心的温度。
“嘻嘻。”
她看着许望炎，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
许望炎嘴角抽了抽。
然后也从地上抓起一把雪。
“你要干嘛？”
赵昭昭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礼尚往来。”
许望炎突然把手伸向赵昭昭的身后，然后将手里那把雪塞到了赵昭昭的领口里。
“啊！”
脖子处的冰冷感传遍全身。
最主要的是有一部分雪顺着领口掉进了衣服里。
冷得她尖叫。
“许望炎！”
她迅速扒拉掉脖子处的雪，但是掉进衣服里的雪花还是冻得她龇牙咧嘴。
她作势要去打他，没想到脚下一滑，伴随着惊呼，一头扎向前方。
好在最后许望炎扶住了她。
“下雪天，老实点。”
许望炎一副老师的口吻。
“还不是因为你。”
“你要这么说不是你先开的头？”
他们两个就像是小学生，非要争出个对错。
赵昭昭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然后伸手去接落下来的雪花。
她的手在外面冻得有些发红。
鼻子也有些发红。
“许望炎，合照。”
落在手中的雪花很快变成了水，赵昭昭拍了拍手，看向许望炎。
“拍吧。”
许望炎十分自然地站到赵昭昭身旁。
怎么感觉自己上了大学就经常合照？
赵昭昭歪着嘴打量了一眼许望炎，最后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那抹鲜红上。
“许望炎，我脖子冷。”
“唉。”
得，被赖上了。
许望炎叹了口气，解下脖子上的围巾。
然后给赵昭昭围上。
这个过程中赵昭昭难得的安静下来，低着头，任凭许望炎在围好后顺便给她整理了一下。
“拍吧。”
许望炎向她那边靠了靠。
两人的背后是盖了一层雪花的松树。
“笑一笑啊许望炎。”
赵昭昭努力伸长胳膊，然后按下快门。
大雪铺天盖地地下。
落在两人的身上，也落在赵昭昭的手机屏幕上。
最后化成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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