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点点头,语气平静却坚定:走吧。
浣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重新挂起那副训练有素的恭敬表情:那我们立刻起行吧?不知丹恒大人谒见龙尊完毕后,是否有意随妾身会见长老?
你还真是执着呢。三月七忍不住小声嘀咕,蓝粉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明显的不耐烦。
唉——穹拖长了语调,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烦,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些龙师是非见不可吗?她目光锐利地看向浣溪,言语如刀,毫不留情:
你背后那些龙师,无非就是想逼丹恒回去当龙尊吧?是嫌白露不够强,不够听话?可我怎么记得,之前仙舟动荡、药王秘传作乱的时候,没见你们哪位龙师挺身而出啊?
她冷笑一声,步步紧逼:
反倒是药王秘传的魁首,在你们丹鼎司当了这么多年的丹士长,用活取持明髓来炼药!这么大的事,你们持明族从上到下,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觉得反正能蜕生轮回,不算真死,所以同族的命就可以随便糟蹋?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浣溪脸色发白,嘴唇微颤,却无法反驳。
穹的质问还在继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鄙夷:
该说你们什么好?正事一件不干,添乱一个顶俩。内部争权夺利搞分裂倒是挺在行。有这份闲工夫,不如好好修炼自身,想办法靠真本事去超越龙尊!而不是躲在暗处玩弄权术,只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她最后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浣溪,给出了致命一击:
也就是你们现在还能躲在仙舟这棵大树下乘凉。真要放你们出去独立,就凭你们这内斗内行、外战外行的德行,怕是早就被人连骨头带皮吞得干干净净,当成货品卖掉了!
丹恒沉默地听着,眼神深邃。穹的话虽然尖锐,却精准地剖开了持明族积弊的核心。他并未出声,但微微收紧的手指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这些纷扰,本就是他想要远离的。
三月七听得双眼放光,要不是场合不对,简直想给穹鼓掌。她用力点头,小声附和:就是就是!说得太对了!
星的灵魂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包虚拟瓜子,一边嗑一边看得津津有味,金色的眼眸里满是继续继续,别停的兴奋光芒。
景元站在一旁,依旧保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微笑,仿佛事不关己。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表明他完全认同穹的判断——持明族的内部问题,确实是仙舟一个不小的隐患。他乐得有人替他敲打一番。
浣溪被这一连串的诛心之言刺得体无完肤,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微微摇晃。她张了张嘴,试图维护族群的尊严,却发现任何辩解在如此赤裸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最终只能深深低下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景元那看似慵懒实则洞悉一切的眼神。
穹懒得再多费唇舌,干脆利落地一摆手:行了,少说这些没用的,走吧。
一行人不再多言,依次登上等候在渡口的星槎。流线型的舟身轻轻划开波月古海平静的水面,向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鳞渊境深处驶去。
景元独自留在渡口,负手而立,望着星槎逐渐缩小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只望此行之后,能暂且风平浪静。那些刺客扰攘的戏码,还是少些为妙。
星槎破开淡淡的海雾,最终稳稳停靠在鳞渊境核心的显龙大雩殿前。众人踏上那由古老玉石铺就的广阔平台,尚未站定,一个充满活力的熟悉声音便从前方传来。
星!穹!三月!你们可算来啦!只见白露正站在大殿门前,用力地挥舞着手手臂,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龙尾在她身后欢快地摇摆着。
刚刚那个红色的巨人就是梦比优斯吗?好帅啊。白露兴奋地问道,目光在控制星身体的穹和飘在空中的星的灵魂之间来回移动。
星的灵魂听到白露的夸奖,立刻从意念沙发上坐直身子,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表情。她操控着沙发轻巧地飘到白露面前,用只有她们几人能看见和感知的方式回应:没错!是不是超帅?等后面有机会,我带你飞到宇宙里兜一圈,那视野才叫绝呢!
真的吗?太好了!白露立刻对着空中那片开心地回应,小脸因兴奋而泛红,说定了哦!我还从来没离开过仙舟呢!她说着还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星的灵魂,但又怕打扰到她,最后只是对着空气做了个拉钩的手势。
这完整的对话过程——白露对着空处提问,短暂的停顿后她又对着空处兴奋回应——让一旁的浣溪和另一位侍女彻底愣住了。
那位不知名的年轻侍女困惑地看着白露与空气一来一往地交谈,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解。她小心翼翼地凑近浣溪,压低声音问道:浣溪姐姐,龙尊大人这是......在跟谁说话?
浣溪的脸色则更加复杂。她早就听说过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们有些非同寻常的本事,也曾隐约察觉到白露似乎能感知到某些她看不见的存在。此刻亲眼目睹这完整的对话过程,再联想到方才渡口那震慑人心的光之巨人,她心中不由得一凛,对列车组更多了几分忌惮。她轻轻摇头,用眼神示意侍女不要多问。
哎呀,白露你还是老样子。三月七看着这幕,忍不住笑起来,她早就习惯了星和穹这种特殊的相处模式,不过这次你可说对啦,梦比优斯确实帅呆了!
控制着星身体的穹也勾起嘴角,对着白露说道:梦比优斯确实很帅。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先办正事?
白露这才想起正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站在后面的丹恒,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知道啦!话说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怎么还突然变身梦比优斯了?
穹轻描淡写地回应:哦,没什么,只是路上拦路的人有点多,还有三个想不开的刺客。耽误了时间。
刺客!没伤着吧?白露立刻紧张起来,龙尾都停止了摆动,要是有什么跌打损伤可就不妙了。
一旁的浣溪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穹轻松地摆摆手:安啦,以我们的实力,除了让令使来刺杀,或许还能切磋一下,其他大部分恐怕连给我造成伤害的能力都没有。变身只是想要留个活口拷问,顺便震慑一下其他想搞刺杀的人。
三月七立即挺起胸膛,信心满满地附和:没错。咱们可厉害了。
丹恒适时上前一步,郑重行礼:在下丹恒,见过白露小姐。
你就是丹恒呀?白露好奇地打量着他,我听说你在鳞渊境分开古海的事了。让我仔细瞧瞧...唔,你的脑袋上也生了龙角,他们说你是那个丹枫的转生,看来是真的了?哎呀,你和我不同,怎么没有尾巴?
丹恒沉默片刻,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
白露却继续天真地追问:我要是让你当龙尊,你会生出尾巴来吗?
对龙尊传承的问题,我无意涉入其中。丹恒平静而坚定地回答,我来此处是为了修复封印,这是罗浮持明的职责所在。
哦?那你来见我也没用呀。白露歪着头,一脸困惑,我打从蜕生起只在丹鼎司里学了些医术。修复封印、分开海水,我可一样不会喔?
我想借这个机会,同白露小姐聊一聊当年的旧事。丹恒诚恳地说,我听过您的处境,虽然眼下无法承诺解决的办法,但我会试试做些什么。
不错不错。白露满意地点点头,你不像别的大人,说话老实,还算可信。你要我跟你去鳞渊境里走一遭?
正是。丹恒颔首。
那咱们这就出发吧!白露雀跃地说,龙尾又开始愉快地摆动起来。
浣溪急忙上前一步,语气担忧:欸,小姐?
浣溪,就劳你在这儿等一会儿。白露摆摆手,语气轻松,我去去就回,有他们保护我放心吧。
三月七立即拍着胸脯保证:没错,有我们在保证白露万无一失。
穹淡淡地瞥了浣溪一眼,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而且,敢刺杀的人后果你也看见了。
浣溪站在原地,嘴唇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能深深低下头,目送众人向着鳞渊境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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