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
粗哑的嗓音在祠堂里炸开。带着恐慌。
三日后。桃花村。祠堂。
烟气缭绕。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面色凝重。
老村长李头站在中央。抱着林玥儿。婴儿裹在干净的旧布里。安静地睡着。
“李头！你老糊涂了！”一个黑脸汉子猛地站起。他是村里的猎户。赵大山。“那是狼崽子！带着晦气！你忘了三年前王老五家……”
他刹住话头。但恐惧已经蔓延。
三年前。王老五从山里捡回一只受伤的幼狼。精心喂养。狼伤好了。却在一个深夜。咬死了王老五家所有的鸡。还咬伤了他三岁的小儿子。
“那不是普通的狼。”老村长声音沉稳。眼神扫过众人。“那是狼王。通人性的狼王。”
“再通人性也是畜生！”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是村里的寡妇张氏。“谁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来路？被狼养过！身上怕不是沾了妖气！咱们村这么穷，可经不起折腾！”
“就是！万一是山里的精怪变的……”
“看她那眼睛！邪性！”
议论声嗡嗡作响。恐惧像瘟疫。在人群中传递。
林玥儿醒了。
她没有哭闹。安静地听着。
成年人的灵魂。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排斥。恐惧。迷信。
意料之中。
她需要在这个村子立足。必须打破这种局面。
老村长深吸一口气。将烟杆在鞋底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议论声渐渐小了。
“我李保国。”他环视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十六岁从军。二十岁当斥候。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他顿了顿。“我见过死人。见过叛徒。见过最恶的人心。”
“但我告诉你们。”他举起怀中的婴儿。“这娃儿的眼神。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干净！”
“狼群没吃她。反而护着她。送到我们跟前。”他目光锐利。“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娃儿不凡！说明连山里的灵物都觉得我们桃花村。是块能养人的地方！”
“可是……”张氏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老村长打断她。“我是一家之主。也是这桃花村的村长！这孩子，我收了！就当给我这老头子做个伴儿！以后，她就是我的孙女！”
他抱着林玥儿。往前一步。“出了什么事。我李保国一力承担！”
声音斩钉截铁。在祠堂里回荡。
众人沉默了。老村长的威望。压下了表面的反对。
但怀疑的目光。依旧如芒在背。
赵大山叹了口气。“村长……你既然决定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看了一眼婴儿。“只是……大家心里都怕。”
“怕，就看着。”老村长声音缓和下来。“看看这孩子。到底是福是祸。”
会议散了。
村民们窃窃私语地离开。不时回头。看一眼老村长怀里的婴儿。
眼神复杂。有怜悯。有好奇。更多的是深深的忧虑。
林玥儿被老村长抱回了家。
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家徒四壁。却收拾得干净。
老村长笨拙地给她喂了点米汤。用干净的布蘸水擦拭她的小脸。
动作生硬。却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丫头。”他对着婴儿自言自语。“别怕。以后这儿就是你家。”
林玥儿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那双经历过风霜的眼睛里。有着坚定的善意。
她轻轻“咿呀”了一声。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粗糙的手指。
老村长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微微发热。
“好孩子。”他低声说。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微妙。
林玥儿表现得像个正常的婴儿。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醒了就安静地躺着。
但她的大脑。从未停止运转。
她在观察。在倾听。在感知。
这个村子。很穷。
土地贫瘠。村民面黄肌瘦。孩子们衣不蔽体。
信息闭塞。几乎与世隔绝。
她要改变这里。但前提是。必须先被接纳。
她开始尝试运用那微弱的精神力。
第一次。目标是窗外树梢上的一只麻雀。
她集中意念。发出模糊的友好信号。
麻雀惊飞了。
失败。
她不气馁。
第二次。目标是老村长家养的那只瘦弱的老黄狗。
狗趴在地上打盹。
她传递过去一丝安抚的意念。
老黄狗的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摇篮的方向。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声。
然后。它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摇篮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小手。
湿漉漉。温热。
成功了！
林玥儿心中涌起一丝喜悦。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无需语言。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轻轻触碰对方的意识。
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
她开始扩大范围。
院里的母鸡。路过的小猫。甚至……泥土下的蚯蚓。她都尝试去沟通。
效果很慢。时灵时不灵。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自然世界的联系。在一点点加深。
村民们依旧在观望。
他们不敢靠近老村长的屋子。仿佛那里有什么不洁之物。
只有几个胆大的孩子。会扒在篱笆墙外。好奇地张望。
“看！那就是狼孩！”
“她会不会咬人？”
“她的眼睛真的会发光吗？”
林玥儿听到这些议论。有些无奈。
这天下午。老村长出门去邻村办事。
屋里只剩下林玥儿一人。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很安静。
她继续练习精神力。目标是几只正在屋檐下筑巢的燕子。
她传递出“安全”、“欢迎”的意念。
燕子们忙碌着。似乎没有理会。
她有些疲惫。准备休息。
突然。
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
不是家畜。不是飞鸟。
是更野性的。带着山林气息的意识。
她警惕地“看”向门口。
月光从门缝渗入。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动作轻盈。如同鬼魅。
是一只野山猫。
体型不大。皮毛光滑。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
它潜入屋内。没有四处张望。目标明确。
径直走向林玥儿的摇篮。
林玥儿的心提了起来。
野山猫是凶猛的猎手。它会攻击吗？
她凝聚起微弱的精神力。准备自卫。
野山猫走到摇篮边。停下。
它抬起头。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凶戾。反而带着一种……恭敬？
然后。
它低下头。将口中叼着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摇篮边上。
那是一只肥硕的。已经断气的野兔。
血液尚未完全凝固。
做完这一切。野山猫后退一步。再次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确认。
然后。它转过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门外的黑暗。消失了。
屋里重归寂静。
只剩下摇篮边。那只死不瞑目的野兔。
和摇篮里。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的林玥儿。
这不是偶然。
这不是捕猎后的遗弃。
那野山猫的眼神。动作。分明是……
进贡。
它在向她。进贡。
月光照在死兔僵硬的躯体上。泛着冰冷的光。
林玥儿看着那份“礼物”。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白雪的离开。并非结束。
她与这片土地。与这些生灵的联系。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刻。更加……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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