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完全升起,驱散了山林间的薄雾,也照亮了战场上的惨烈。尸横遍野,血腥气浓重得令人作呕。幸存下来的护卫队员和村民们,相互搀扶着,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脸上混杂着胜利的狂喜、激战后的疲惫以及初次经历杀戮的惊悸。
林惊雪拄着朴刀,微微喘息。她的手臂被划开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浸湿了衣袖,但她毫不在意。目光扫过战场,扫过那些倒下的土匪,也扫过几名不幸战死的护卫队员和李家村青年,眼神沉静如渊。
“陈叔,带人统计伤亡,救治伤员,我们的兄弟优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稳定,“铁柱,带人打扫战场,所有武器、甲胄、可用物资,全部收集起来。李老四,麻烦带村民协助,将……我们的人,和土匪分开安置。”
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混乱的场面开始变得有序。幸存者们强忍着悲痛和不适,开始行动起来。他们从尸体上回收箭矢,拾起散落的钢刀,剥下还算完好的皮甲。每一份缴获,都是他们未来生存的资本。
林老夫人和陈嫂带着女眷们,用烧开的水和有限的草药,紧张地为伤员清洗、包扎。惊云也跑前跑后,递送物品,小脸紧绷,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毅。
看着忙碌的众人,林惊雪知道,经此一役,这支队伍才算真正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悲痛需要宣泄,胜利需要巩固,而新的秩序,必须立刻建立。
午后,所有伤员得到了初步安置,战利品也清点完毕。缴获的武器、粮食、甚至一些银钱,堆放在洞穴前的空地上,颇为可观。
林惊雪站在众人面前,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但那股历经杀伐而形成的无形气势,却让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这一战,我们赢了。”她的开场白简单直接,“但我们失去了张二狗、王老五……还有李家村的两位兄弟。”她逐一念出阵亡者的名字,声音沉重,“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共同的家园而死,是英雄。他们的家人,从此由我们共同奉养!”
这番话,让在场许多人红了眼眶,尤其是李家村的村民,心中最后一丝隔阂也消散了,彻底将这里当成了归属。
“黑风寨主力已灭,但残余仍在,周边虎狼环伺,我们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林惊雪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要想活下去,活得更好,就必须有更严格的规矩,更强的力量。”
她宣布了几项决定:
一、正式建制:“林家护卫队”自此成立,设队长一人,由林惊雪担任。下设狩猎侦察、战斗防卫、后勤支援三组,组长分别为陈猎户、李铁柱、林老夫人(暂代)。
二、功勋制度:此次参战人员,按杀敌、缴获、救护等表现,记录功勋,作为日后分配战利品、晋升职务的依据。阵亡者家属享受最高抚恤。
三、纪律重申:再次强调绝对服从、统一分配、保密等核心纪律,违者严惩不贷。
四、下一步目标:休整三日后,主动出击,清剿黑风寨残余,彻底端掉这个匪窝,夺取其中积攒的物资!
“只有彻底铲除威胁,我们才能真正拥有这片山林的话语权!”林惊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谨遵队长号令!”在李铁柱和陈猎户的带领下,所有人齐声应和,声震山林。一种崭新的、基于实力和功勋的秩序,就此确立。
林惊雪并不知道,就在他们打扫战场、确立秩序的同时,几双来自不同势力的眼睛,正从遥远的、她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注视着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山林。
黑风寨残余的数十名土匪,在三当家刀疤脸和吴师爷的带领下,如同丧家之犬,逃回了已是空虚的老巢。聚义厅内,气氛绝望而压抑。
“大哥死了……弟兄们死伤惨重……完了,全完了……”有土匪失魂落魄地喃喃。
“闭嘴!”刀疤脸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狰狞与恐惧交织,“那娘们……那娘们是魔鬼!我们必须走!立刻离开这里!”
吴师爷却相对冷静,他捋着山羊胡,眼中闪烁着怨毒与算计的光芒:“三当家,此时离去,我们又能去哪里?多年基业,岂能拱手让人?”
“那你说怎么办?留下来等死吗?”
“非也。”吴师爷阴冷一笑,“我们虽败,却未必没有翻身之机。你可记得,北边‘野狼谷’的那位……”
刀疤脸瞳孔一缩:“你是说……借刀杀人?”
“正是!我们将山寨库存的财宝大半献上,引他们来对付那女人!届时,无论谁胜谁负,我们都有机会!”
山下县城,县衙后堂。留着八字胡的知县听着下面乡绅的汇报,得知了黑风寨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剿灭的消息,他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土匪火并,狗咬狗罢了,死了干净,省得本官烦心。只要不闹到城里来,随他们去。”他更关心的是即将到来的上官巡查和自己的政绩,至于山野之间的势力更迭,他毫无兴趣。
与此同时,某支路过此地的商队管事,在歇脚时听到了这惊人的消息。他敏锐地意识到,一个能铲除黑风寨的势力出现,或许意味着这条商路未来的安全有了新的保障,也可能意味着……新的合作与利益。他吩咐手下,多加留意这“林家护卫队”的动向。
无形的网,正在更广阔的天地间悄然编织。
三天休整期转眼即过。伤员的情况基本稳定,队伍的士气也恢复到了巅峰。
洞穴内,核心成员再次聚集。林惊雪摊开那张愈发详尽的地图,手指点向黑风寨的位置。
“根据侦察,寨内残余土匪不足三十,人心惶惶,正是我们一举拿下的最佳时机。”她目光扫过陈猎户和李铁柱,“此战目的,一是彻底铲除后患,二是夺取寨中积存的物资,尤其是我们急需的铁器、盐和布匹。”
“队长,俺们直接打上去?”李铁柱摩拳擦掌。
“不。”林惊雪摇头,“强攻难免伤亡。我们要智取。”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迂回的路线,“夜袭,火攻,同时散布他们大当家已死、我们即将总攻的消息,制造恐慌,让他们从内部崩溃。”
她看向陈猎户:“陈叔,你带几个机灵的,先行潜入,散布消息,并寻找放火的最佳地点。”
“铁柱,你带主力,埋伏在寨门外的密林,一旦寨内火起并出现混乱,立刻进攻!”
“我,”林惊雪眼神锐利,“带一小队,从后山悬崖潜入,直取中军,擒杀匪首!”
计划周密而大胆。
“记住,”林惊雪最后强调,“我们的目标是物资和彻底安全,不是无谓的杀戮。降者不杀。”
众人领命,斗志昂扬。清剿黑风寨残余,不仅是为了复仇和夺取资源,更是林家护卫队真正走出这片山林,确立区域地位的关键一步。
然而,林惊雪心中却有一丝隐忧。吴师爷和刀疤脸并未如预期般仓皇远遁,而是选择了固守残寨,这不合常理。他们……在等什么?
更大的风暴,或许就在拿下黑风寨之后。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必须带领她的队伍,踏出这奠定基业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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