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健营校场中央，一座由原木、绳索、泥坑、高墙组成的综合障碍场拔地而起，这是林惊雪根据现代特种兵训练场理念设计的简化版。场边，三百名从全营一千五百人中初步筛选出的佼佼者肃立，他们是“惊凰营”的候选者。
王莽手持名册，声如洪钟：“记住！惊凰营，不要废物！不要懦夫！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所有科目，并且排名前一百五十者，方可留下！现在，开始！”
令旗挥下，三百条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
攀爬、跳跃、匍匐、泅渡……每一个科目都挑战着人体的极限。沉重的沙袋，湿滑的绳索，深不见底的泥潭，三丈高的木墙……不断有人体力不支倒下，或是在某个环节超时被无情淘汰。
“快！再快！你们是蜗牛吗？！”王莽的怒吼在场地上空回荡。沈墨则带着军法官严格记录着每个人的成绩。
林惊雪站在点将台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中。她看到了坚韧，看到了不甘，也看到了极限状态下的崩溃。这正是她想要的，她要筛选出的，不仅是体能和技巧，更是意志与潜力。
一个瘦小的年轻军士在攀爬高墙时几次滑落，双手磨得鲜血淋漓，却依旧咬着牙，用尽最后力气翻了过去，然后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一个壮硕的汉子在泥潭中挣扎，眼看时间将至，他怒吼一声，竟将身旁一名陷入泥沼的同伴硬生生推了出去，自己却因力竭沉了下去（立刻被安全人员捞起，但成绩作废）。
人性、毅力、团队、取舍……在这片小小的校场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最终，一百四十八人（有两人并列）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所有科目，瘫倒在地，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但眼神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般的兴奋与骄傲。
他们，便是“惊凰营”的第一批基石。
没有被选上者垂头丧气地归建，而这一百四十八人，则被带到了营地后方一处新开辟的、戒备森严的训练区内。
林惊雪站在他们面前，一身利落的劲装，肩头的伤似乎已无大碍，眼神锐利如刀。
“恭喜你们，也同情你们。”她的开场白让所有人一愣，“恭喜，是因为你们从上千人中脱颖而出，证明了你们的优秀。同情，是因为从今天起，你们将经历比刚才残酷十倍、百倍的训练，你们将面对前所未有的危险与挑战，甚至……可能随时死去。”
场下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还在用旧式的思维思考战争——列阵、对冲、砍杀。”林惊雪缓缓踱步，“但我要告诉你们，惊凰营存在的意义，不是成为一面盾，而是成为一柄最锋利的匕首，一枚最精准的箭簇！”
“我们要学习的，是如何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是如何潜入龙潭虎穴获取情报，是如何在绝境之中生存下来并完成任务！我们的人数会很少，但我们要做到的，是以一当百，甚至以一当千！”
她拿起一把普通的制式腰刀，又拿起一把造型奇特的三棱军刺。
“战场上，敌人不会跟你讲规矩。所以，我们要比他们更狠，更准，更有效率！我们要学的格斗，是如何用最快、最省力的方式，让敌人失去反抗能力，或者……直接死去。”
她又指向沙盘和地图：“我们要学的战术，是如何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如何伪装、潜伏、渗透、破坏！我们要成为敌人眼中的幽灵，噩梦！”
全新的战争理念，如同洪流般冲击着这一百四十八名士卒的心灵。他们眼中最初的兴奋与骄傲，逐渐被一种沉重的使命感与强烈的好奇心所取代。
“未来三个月，你们将没有姓名，只有编号。你们将接受最严苛的体能、技能、心理训练。最终能留下来，并通过考核的，才能真正成为‘惊凰’的一员，才有资格随我，去创造属于我们的传奇！”
“现在，告诉我，你们怕了吗？”
“不怕！”一百四十八个声音汇聚成一股微弱的，却带着锐气的声浪。
“声音太小！没吃饭吗？”
“不怕！！！”怒吼声震四野。
林惊雪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火种，已经播下。
就在“惊凰营”紧锣密鼓地开始地狱式训练时，灰隼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将军，关于‘河豚’的追查有了进展。”灰隼的声音压得极低，即使在安全的帅帐内，也带着一丝谨慎，“我们顺着高俅密信碎片中提到的几个模糊地点和时间点，交叉比对了他那段时间的行程与接触的人，最终锁定了一个人——宫内司苑局管事太监，冯保。”
“太监？”林惊雪目光一凝。宫内的宦官！这确实是一个极其隐蔽且方便传递消息的身份。
“是。冯保负责宫内部分园林采买与器物修缮，有机会接触宫外人员。我们秘密调查了他的背景和人际关系，发现他有一个远房侄子，曾在高俅麾下任职，但在一次‘意外’中身亡。时间点，恰好在高俅与西夏勾结初期。”灰隼分析道，“这可能是他被胁迫或收买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灰隼语气更加凝重，“我们的人发现，冯保与长春宫（太子生母，已故元后居所，现由太子心腹打理）的一名掌事宫女过往甚密，而太子……近期与几位西夏来的‘商人’有过接触，虽然极其隐秘。”
太子？！
林惊雪的心猛地一沉。高俅倒台，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便是太子，因为高俅在一定程度上也制约着太子的势力。但如果太子也与西夏有所牵连，甚至可能通过“鹞鹰司”这条线……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不再仅仅是一个权臣的通敌案，而是可能涉及国本，涉及储君！
“此事还有谁知道？”林惊雪立刻问道。
“除了属下和具体经手的两个绝对可靠的暗桩，再无他人。”灰隼保证道。
林惊雪深吸一口气。牵扯到太子，这已经不是她一个皇城司指挥使和锐健营将军能够轻易触碰的领域了。贸然行动，不仅可能打草惊蛇，更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暂停对冯保的直接调查，将所有线索封存，转为远距离秘密监视，绝不能被察觉。”林惊雪果断下令，“另外，想办法将‘鹞鹰司’可能仍在活动，且与宫内有所关联的消息，不着痕迹地透露给燕王殿下，注意方式，不要提及太子。”
“明白。”
灰隼离去后，林惊雪独自站在帐内，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扳倒高俅，仿佛只是推开了一扇门，门后露出的，是更加幽深、更加危险的迷宫。
“惊凰营”的建立刻不容缓，她需要一支绝对忠诚、绝对强悍的力量，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风暴。而隐藏在深宫之中的“河豚”，以及与太子可能存在的关联，像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在即将展翅的雏凤上空。
前方的路，比她想象的更加崎岖，也更加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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