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衙门正堂，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林惊雪端坐于上首，绯色官袍衬得她面容愈发清冷。下首站着两位副指挥使蒋毅、孙乾，以及各房主事、逻卒头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对抗与观望。
“孙副指挥使，”林惊雪目光落在孙乾身上，语气平淡无波，“秋狝刺客移交京兆府途中被灭口，押送狱卒一死一伤。此事，皇城司可有后续追查？”
孙乾心中一凛，面上却堆起恭敬：“回大人，此事已由京兆府接手，定为江湖仇杀。我司虽有权监察，但既然京兆府已有定论，且涉及朝廷体面，下官以为，不宜过度深究，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不宜深究？”林惊雪重复了一句，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堂的温度骤降，“天子脚下，刺杀案关键人证于押解途中被灭口，狱卒身亡，你告诉本官，这是‘江湖仇杀’？皇城司职责所在，是拱卫京畿，探查不法，何时成了看客，需要看京兆府的脸色行事？”
她猛地将一份卷宗摔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众人心头一跳。“卷宗记录含糊，追查敷衍！孙副指挥使，你这‘不宜深究’，是能力不足，还是……另有所图？”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这几乎是赤裸裸的指责！孙乾脸色瞬间煞白，又转为涨红：“大人！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过便知。”林惊雪不再看他，目光扫向一直沉默的蒋毅，“蒋副指挥使。”
“末将在！”蒋毅抱拳，声音洪亮。他虽对这女娃上司心存疑虑，但更看不惯孙乾那套推诿扯皮、趋炎附势的做派。
“即日起，由你亲自负责，重启秋狝刺客灭口案调查！所有经手人员，逐一排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官要看到真凶，听到实话！有任何阻挠，凭此令牌，先斩后奏！”林惊雪将一枚玄铁令牌掷于蒋毅面前，那是皇帝特赐，拥有极大权限。
“末将遵令！”蒋毅接过令牌，只觉得入手沉重，心中那股被压抑许久的血性，似乎被点燃了几分。这位新上司，手段似乎比想象中强硬得多！
林惊雪深知，仅靠一纸命令难以服众，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功绩，更要揪出内部的蛀虫。她不再局限于案牍，开始亲自带队，在京城内外巡查。
她巡查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不去达官显贵的府邸拜会，专挑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城防薄弱之处、以及近期案件高发的坊市。她观察力极其敏锐，往往能发现被老吏忽略的细节。凭借现代刑侦思维和特种兵的洞察力，短短数日，竟连续破获了几起积压已久的盗窃案、一起人口拐卖案，甚至揪出了一个隐藏在漕帮之中、为境外传递消息的暗桩！
这些案件虽不算惊天动地，但效率之高、手段之奇，让皇城司内部那些原本心存轻视的逻卒和探事们，渐渐收起了小觑之心。这位女指挥使，似乎真有些本事。
然而，林惊雪的目标远不止于此。她通过秋月的情报网络和自己巡查的发现，注意到京城几大赌坊和地下钱庄近期资金流动异常，似乎有大量不明来源的银钱涌入，且与几位官员的家属有着隐秘的联系。她敏锐地感觉到，这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大的东西——比如，军械。
她秘密部署人手，盯住了几家嫌疑最大的赌坊和钱庄，以及与之往来密切的几位官员府邸。她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在暗中编织着证据的网。
机会终于来临。这日深夜，负责盯梢的逻卒急报，发现有一批伪装成普通货物的车辆，深夜从城西一家看似普通的货栈出发，行动鬼祟，目的地似乎是城外。
林惊雪当机立断，亲自带领蒋毅及一队绝对可靠的心腹，悄然出城，于必经之路上设伏。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官道上。当那支车队缓缓驶入伏击圈时，林惊雪一声令下，数十名皇城司精锐如猛虎下山，瞬间将车队团团围住！
“皇城司办案！停车受检！”蒋毅声若雷霆。
车队护卫试图反抗，但哪里是这些精锐逻卒的对手，很快便被制服。当林惊雪用佩刀挑开覆盖货物的油布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油布之下，并非什么普通货物，而是一捆捆打造精良、闪烁着寒光的制式弓弩！以及数十副做工精湛的铁甲！这分明是军中严格管制的装备！
“大胆！你们可知这是谁的货？！”一个看似头目的护卫被押到林惊雪面前，犹自叫嚣。
林惊雪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落在那些弓弩的铭文上——那是京畿附近一座皇家直属工坊的标记。
“全部扣押！所有人犯，押回皇城司，分开严加审讯！”她的声音在夜色中冷冽如冰，“蒋副指挥使，立刻派人封锁那座货栈，搜查一切往来账目！同时，持我令牌，去查那座工坊的出货记录！”
人赃并获！走私军械，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第四节：暗处的眼
皇城司地牢，灯火通明。林惊雪亲自坐镇审讯。她并不用酷刑，而是运用前世所学的战场心理学，结合手中掌握的部分线索，层层递进，击溃犯人的心理防线。
很快，便有人扛不住，吐露了部分实情。这批军械，确实是那座皇家工坊流出，通过货栈中转，准备运往北境！而接手方，极其隐晦地指向了与萧家关系密切的某个边镇将领！其目的，不言而喻！
案件的性质，瞬间从走私升级到了可能通敌叛国！
消息虽被林惊雪严密封锁，但如此大的动作，不可能完全瞒过所有人。
就在林惊雪连夜整理案卷，准备次日清晨即刻面圣禀报时，秋月匆匆而来，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姐，我们安排在萧府外的眼线传来急报，就在一个时辰前，萧景玄秘密会见了一名宫内司礼监的太监，随后，萧府侧门有快马直奔……直奔太子东宫而去！”
“另外，”秋月声音更低，带着一丝寒意，“我们的人发现，皇城司衙门外，以及林府周围，多了几双陌生的眼睛，似乎在监视。其中……有高手。”
林惊雪放下手中的笔，眸中寒星点点。她料到对方会反扑，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太子、萧党、甚至可能牵扯到宫内势力！
她刚刚握住一点线索，更强大的黑手就已经笼罩而来。
军械走私案牵扯出的惊人内幕，如同一根点燃的引线。林惊雪掌握了关键证据，却也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太子与萧党的反扑已至，宫内的阴影若隐若现。她这份即将呈递御前的奏章，是会成为扳倒奸佞的利器，还是招致杀身之祸的催命符？皇城司这座看似坚固的堡垒内部，又是否真的安全？暗处那些监视的眼睛，何时会化作夺命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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