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钟,阿梅就没力气逼逼了。
半个钟过后,她屁股都快被颠成四瓣了。
更何况唯二两个马镫,被静之踩着,她怕摔下去,又不敢乱动。
腰肢发麻,背僵得发疼。
实在受不了,阿梅微微弯了挺直的腰,把头往后伸去,搁在静之肩膀上,抻着发麻的腰朝她笑笑。
“姐姐借我靠一下。”
“你靠吧。”静之避过风吹过来的沙子,复而把头扭向前面,“这两站离得不是很远,再忍忍。”
阿梅抿了抿唇,抬眸往上,看着静之流畅的下颚线,“姐姐,你其实可以不告诉我的,我们又不是同一个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静之眸光一顿,笑说:“但是我们是同一个爸,你就是我妹妹啊,不告诉告诉谁。
再说了,我妈死得早,总不能让爸早早就守寡不再婚吧?”
阿梅愣愣看着静之那张瓜子脸,又捏了捏自己的小肉脸,叹口气又说:
“爸爸是不是克妻啊?算命的说我妈她一脸福相,可是她也死得早。”
“那是意外。”静之有些怜惜的拿着下巴蹭蹭阿梅头顶,“有马贼的嘛,那时候镇上都不止我们一家有人遭遇不幸,家家都办丧事的。”
阿梅:“那这回回来,就没马贼了吗?姐姐,我害怕。”
静之带着缰绳,紧了紧阿梅还带着点肉肉的腰,安抚她说:
“我收到消息,这附近唯一的老医生也去世了,我们回来,不管是好人坏人,他们要动我们之前,都得先考虑清楚的。”
“你收到消息??”
阿梅疑惑皱眉,“谁的消息?我们不是好久没跟镇上的人联络了吗?”
“我也不知道。”静之同样疑惑,“有一天我办公室的传真机自己打了一条消息过来,是这样说的。”
“会不会是别人恶作剧?”阿梅问。
静之不假思索摇头,“不可能,工作用的传真机,我都没说给朋友听,只有医院里的同事知道。”
“那是同事恶作剧?”
“梅。”静之叹口气松了一手,捂住阿梅嘴巴,“当医生很累人的,谁有空跟我恶作剧?”
“难说。”被捂住嘴,阿梅的声音闷闷的,“你医院里的曹医生追不上你,就老是看你不顺眼,说不定是他。”
“不可能,他都不知道我是从汗水镇出来的,又怎么会知道镇上的消息。”
阿梅想了想,好像也是。
她扒拉开静之的手,吸了口干干的空气说:“那就是镇上的人发的消息,是谁啊?”
“没署名,又不是打电话有通话记录,我怎么知道呢。”
阿梅小心往后看了静之一眼,放轻声音的问题都快被马蹄声淹没。
“会不会……是林正哥啊?”
静之干脆朝她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我跟他就是脸熟,他跟我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话的。
最多算是同一条街上的邻居,连亲戚都算不上,他告诉我这个做咩呀。”
“想你回来喽。”阿梅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静之一噎,几秒后笑出声,“那他是盼我好,还是盼我不好?汗水镇现在好穷的。”
“那你还叫我回来?”阿梅小声逼逼。
静之无所谓耸耸肩,“有金山的嘛。”
“还有,你刚工作一年,病倒十几次,几乎每个月一次,早都话给你听,要嘛就努努力,做个医生,要嘛就转行,当护士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工资还低,累不死你啊。”
阿梅委屈抿了抿唇,说她脑子又没有姐姐好,能当个护士不容易的。
静之:“呐,回去以后我把老爸的诊所重新开张,好饭不怕晚,你帮我手,我给你开工资,这里人不多,工作不累。
你又有多余的时间学中医,学个几年,往后你也可以选择自己再出去开间诊所,你觉得怎么样?”
阿梅肩膀松下来,老气横秋唉了一声,“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了。”
静之:“那就别说话了,草都飞我嘴里了。”
阿梅:“我坐前面才惨,外套能抖下两斤沙。”
静之笑着看着她的后脑勺,“要不换换?”
“……还是算了,我怕马,早知道你要买马,我就叫你给我买头驴,矮一点还没那么可怕。”
……
姐妹两个一路斗嘴,骑马骑了快两个钟,终于以龟速到达了镇子口。
一进来便看到左边一群猪肆意踩着野草,右边鸡鸭鹅乱飞。
地上全是沙和草,粪便都干得结成块,有点味道,但不大。
行人全是熟悉的面孔,就是大部分都脏脏的,双颊被晒出红斑。
阿梅摸摸自己才晒半天的脸,转头跟静之哀求:
“姐姐你擦脸霜买够没啊?我带得不多,我跟你买一罐好了,我不想变成这样。”
“没。”静之说:“这东西杂货铺一堆,等会你自己去买点,顺便买点调味料回来。”
“你这才叫趁火打劫。”阿梅呢喃着,左看右看,突然指着派出所正对面两层的蓝色屋顶楼房说:
“你看,连旅馆都倒闭了,真的没人来哦。”
“这里到处都是干草戈壁,你叫旅客来看什么呢。”
说着,静之把头转向左侧看了看。
视线落到站在门口卷烟的保安队队员身上时,她霎时抿紧了唇。
林正变了好多,虽然穿着保安队的深蓝色制服,但是可以看出他瘦了不少。
两只长腿填不满制服裤,脚上穿着破布鞋,脚腕细得骨感分明,仿佛用手一握就能掐断。
他的脸上脏脏的,胡子也不刮。
看了静之几秒,手里刚卷的烟,就被从屋里出来的矮胖子抢了过去。
“日日出来大门口望风?你是不是又想偷懒啊?”
烟叼进嘴里,保安队队长竹波,用力拍了一下林正头上的保安帽帽檐:
“还看?给我点个火。”
“……哦。”
林正快速收回眼神,慢半拍拿出火柴,在墙上擦亮一根,挡着风给竹波点烟。
竹波吸了两口烟,透过烟雾看着路过的静之,嘴角瞬间咧开:
“那个人是不是阿之啊?真是越大越靓了喔。”
说到这儿,竹波朝林正抖抖眉毛,“你进去,我要去干件大事,你不许跟着我。”
林正看着跟着马屁股出去的竹波,丢了手上剩半截的火柴,有些起皮的嘴唇渐渐抿紧。
目光落到马上那道挺直的倩影上,林正迈出去的步子又缩回来。
静之回头看了他一眼,甩手丢出一针,扎到竹波的咸猪手上,哼声夹紧马肚子往右一拐,把马赶到她家后院去了。
竹波托着发麻的手掌,鬼哭狼嚎跑回来。
“阿正,阿正救命啊,阿之变了好多,说两句话就拿针扎我,你快帮我拔出来。”
另外一个队员阿华扶着门框朝竹波笑着,“老大,你不摸她的腿,她是不会扎你的,阿之从小就这样,生人勿近。”
“咩叫生人啊?”竹波把手举到林正面前叫他拔针,边大声囔囔:
“咱们以前不是一个学校的吗?虽然她在一班,我在差班,但是教学楼是同一栋,这不算熟人吗?”
“快点啦,没知觉啦!”说着,竹波用左手又拍一下林正的脑袋。
“来啦,我帮你。”看不过去走了出来,阿华一把将银针拔了出来,递到林正手上,“阿正你拿去还给她,听说她和她妹妹在外面也是学医的喔,老大你别搞她们,把她们逼走了,咱们生病就没人看了。”
竹波甩着麻木的右手,另一手夺过林正手里的银针,“做咩叫他去,我不能去吗?”
阿华摘下帽子扇着风,倚在门框上凉凉说道:“您还想被针扎吗?她从小就很凶的,长大了更凶,你刚刚不是见识过了?”
竹波想了想,把针还给林正,“你去!”
林正拿了针,挠了挠脑门,十分为难皱起眉毛,“老大,能不能不去?我怕被扎。”
“不行!”竹波嘴角扬起坏笑,“现在马上去,不送到不准回来。”
“……哦。”
林正两手捏着针,头低低转身出了派出所。
他的脚步很慢,一步三回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阿华戴回帽子,暗暗叹了口气,天天欺负一个傻仔,老大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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