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龙纹石门后的隐秘通道内,临时石室。陆旭因强行施展妖龙圣诀而元气大伤,寿元折损,容颜苍老。众人暂歇调息,气氛凝重。石室寂静,唯有粗重的呼吸与丹药化开的灵气流转声。
陆旭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全力运转混沌祖炁修复受损的元神。然而,先前突破时强行截留、后又因圣诀引动时空涟漪而略微活跃的那一丝“擎天神将忏悔记忆烙印”,此刻却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心神最虚弱之际,骤然爆发!
并非系统的主动探查,而是那记忆烙印本身蕴含的强烈情感与意志,如同决堤洪水,强行冲入了陆旭的识海!
刹那间,陆旭只觉得天旋地转,自身意识被拖入了一个充满绝望、悔恨与无尽悲凉的记忆碎片之中——
(记忆场景开始)
他(视角代入擎天神将)屹立于一片支离破碎的虚空之中,脚下是燃烧的星辰残骸,身后是无数追随他征战、此刻却已化为枯骨或扭曲怪物的战友。曾经辉煌的神甲布满裂痕,手中的神兵黯淡无光。无尽的虚空魔影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发出刺耳的嘶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听到自己(神将)发出沙哑而痛苦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撕心裂肺的悔恨,“吾只是想终结这场永无止境的战争…只是想为万灵寻一条生路…”
画面闪烁,切换到更早之前:在一座神圣的殿堂内,他与几位气息同样强大的存在(或许是其他神将或盟友)正在激烈争论。一方主张动用某种被列为禁忌的、据说拥有毁天灭地之威的“终末之力”;另一方(包括他)则强烈反对,认为此力不可控,代价无法估量。
“那是绝望的深渊!绝非希望!”他(神将)据理力争,神色激动。
但最终,在节节败退、牺牲惨重的巨大压力下,在某个神秘存在(画面模糊,只感到一股充满诱惑与绝对权威的意志)的蛊惑与“保证”下,反对的声音被压了下去。他(神将)在痛苦与迷茫中,最终…妥协了。或者说,是被那绝望的局势与“为了大局”的信念,推着做出了选择。
画面再次切换:他(神将)站在一个庞大到难以形容、结构复杂到超越认知的巨型法器(终局武器)的核心控制区域。无数符文闪烁,能量奔腾咆哮。他亲手将自身大半神力、乃至部分生命本源,连同无数自愿或被牺牲的生灵凝聚的“源能”,注入法器的核心——“寂灭奇点”。
“以吾之名,擎天!启!”
伴随着他耗尽一切的怒吼,法器启动了。无法形容的光芒吞噬了一切,时空扭曲,法则哀鸣。他“看”到虚空大军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但也“看”到己方阵营、乃至附近的无辜界域,都在那毁灭的涟漪中化为乌有!更可怕的是,那“寂灭奇点”在吞噬了海量能量与生命后,并未如“承诺”般稳定下来,反而开始失控地膨胀、扭曲,散发出比虚空更加纯粹的…虚无与终结的气息!
“不——!停下来!”他惊恐地试图阻止,但为时已晚。法器不仅吞噬了敌人,也开始吞噬施法者自身,吞噬一切!它打开的,根本不是胜利之门,而是通往彻底寂灭的通道!
“骗子!虚空…尔等骗了吾!”他发出绝望的咆哮,意识到自己被那所谓的“权威”和虚空(吞噬者源头)联手欺骗了!所谓的终末之力,根本就是一个诱饵,一个旨在将反抗力量连同世界一同拖入毁灭的陷阱!
在最后的意识被虚无吞噬前,无边的悔恨与对战友、对苍生的愧疚,如同亿万根钢针,刺穿了他的灵魂:“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是我…亲手葬送了一切…”
(记忆场景结束)
“噗!”
陆旭猛地睁开双眼,喷出一口淤血,脸色煞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瞳孔中残留着难以磨灭的惊骇与悲恸。那记忆中的绝望与悔恨,太过真实,几乎将他的心神也一同拖入深渊!
“陆大哥!” “陆兄!”
黄洛绫等人立刻围了上来,满脸担忧。
“我没事…”陆旭摆了摆手,声音沙哑,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翻腾的气血与激荡的心神。他缓缓将记忆中看到的片段,择要告诉了众人。
听完陆旭的叙述,石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骇人听闻的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终局武器的启动…需要如此残酷的献祭…”玄玑真人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悲凉,“而它…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擎天神将…亦是可怜之人…”凤清音轻叹一声,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被最信任的力量背叛,亲手铸成大错,这种痛苦,可想而知。
“虚空…母虫…它们不仅力量恐怖,更擅长玩弄人心与阴谋!”敖钦龙目含煞,怒火中烧。
黄洛绫紧紧握住陆旭冰冷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温暖。她能感受到陆旭此刻心中的沉重。
陆旭闭上眼睛,消化着这惊天的秘密。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残酷。终局武器并非救世希望,而是毁灭的加速器。擎天神将并非单纯的堕落者,而是一个被欺骗、被利用、最终满怀悔恨的悲剧英雄。这解释了为何他的记忆中充满忏悔,也解释了为何“终结错误”的执念如此之深。
“那诱惑、欺骗神将的‘权威’,究竟是谁?与后来的镇压协议,又有什么关系?”墨梦鸢阴影波动,提出关键疑问。
陆旭摇头:“记忆碎片不全,难以知晓。但可以肯定,背后的黑手,能量远超想象。” 他想起了镇压协议签订时那宏大的场景,那股冰冷的秩序意志,与诱惑神将的“权威”,是否有所关联?
“而且,终局武器似乎并未完全毁灭…”玉珺珺怯生生地开口,她手中的三叉戟残骸对那股“虚无”气息格外敏感,“神将记忆最后,那‘寂灭奇点’似乎…失控异变了?”
陆旭点头,面色无比凝重:“没错。若那东西真的失控异变,留存于世…其威胁,恐怕比母虫和虚空大军更加可怕!” 那是最极致的“无”,是存在的反面,是连虚空都能吞噬的终极毁灭!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后世需要签订那个充满争议的镇压协议,或许,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封锁或应对终局武器失控后留下的烂摊子?而母虫和虚空大军,是否也是在那场终极毁灭中被释放或异变出来的产物?
线索越来越多,真相的拼图正在一块块凑齐,但展现出的图景,却愈发令人心悸。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母虫和姚家,更可能牵扯到上古神将时代的惊天阴谋,以及一个足以让万物归虚的终极恐怖!
戌时,在压抑的气氛中,众人基本恢复了一些元气。陆旭虽然寿元损耗无法弥补,但元神伤势稳定了不少。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依旧昏迷的思玥公主和简鏊鏊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抵达归墟海眼。一方面为思玥和鏊鏊寻找彻底净化之法,另一方面…”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海眼作为万水归流、净化终结之地,或许…也与那失控的终局武器,有着某种关联。擎天神将的记忆,是警告,但也指明了方向。终结错误之路,或许就在那里。”
真相令人窒息,但脚步不能停歇。知道了终局武器的可怕与骗局,更坚定了他们必须找到真正解决之道的决心。否则,整个修真界,乃至诸天万界,都可能重蹈上古覆辙。
“走!”
陆旭率先走向通道深处。众人紧随其后,眼神中都多了一份沉重,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擎天神将的悔恨,如同警钟长鸣。终局武器的秘密,是压力,也是动力。前路凶险未卜,但唯有揭开所有真相,才能避免历史的悲剧重演。归墟海眼,承载着治愈同伴的希望,也或许隐藏着终结一切错误的最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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