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代码与鬼火：反AI协会的街头抗争
东离市灵调局第七监测中心的巨型屏幕上，冥川节点的能量读数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波动，刺目的红色警报覆盖了周边十二个街区的三维地图。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城区记录在案的灵异事件数量激增百分之三百，至少五支巡逻队报告遭遇了具备环境融合能力的新型鬼魇。
局长周震面前的全息投影上，数据流如暴雨倾泻。“节点外壳的稳定性正在崩塌，”首席技术官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四周，‘铁壁’协议就会彻底失效。”
与此同时，在东离市中央广场，另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人类纯净阵线”——那个在鬼气复苏前就因激烈反对人工智能而闻名的组织——的成员们，正将他们对科技的恐惧，与眼前这座城市的生存危机紧密捆绑在一起。
正午时分，超过五百名“人类纯净阵线”的成员开始在东离市中央广场集结。他们举着的标语牌上，猩红的字体异常醒目：
“AI打开鬼门，代码释放恶灵！”
“停止算力崇拜，鬼气因科技失衡而生！”
“灵调局与赛博神教合作，即为人类之敌！”
游行总指挥李明远教授，一位在鬼气复苏中失去了妻儿的前量子计算学家，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他的声音通过古老的扩音器传出，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悲怆与坚定。
“朋友们！他们告诉我们，鬼气复苏是自然现象！是不可避免的灾难！”李明远挥舞着一份灵调局多年前发布的、已被列为机密的内部评估报告摘要。这份摘要声称，鬼门现象与全球高能粒子对撞实验及早期强人工智能的算力爆发存在“难以解释的相关性”。
“他们在撒谎！这不是巧合！是人类对硅基智能的盲目追求，扰动了物质与暗物质的边界！是我们自己，用芯片和代码，凿开了通往冥府的大门！”
他的演说，将鬼门洞开的根源，直接指向了人类科技尤其是人工智能的过度发展。在他们看来，赛博神教追求的人机融合，以及灵调局依赖高科技武器对抗鬼物的方式，非但不是解决之道，反而是火上浇油，会进一步加剧现实世界的“熵增”，让鬼门更加不稳定。
游行队伍试图向灵调局东部分局大楼前进，但在两个街区外被身着黑色制服、配备“镇魂”声波盾牌的防暴警察拦下。双方在街头对峙，抗议者高呼口号，而警察的盾牌上幽幽的蓝光，能有效干扰低阶鬼物的靠近，此刻却也用来抵御砖块和矿泉水瓶的袭击。
灵调局指挥中心内，周震面临着艰难抉择。大屏幕上分屏显示着街头紧张的对峙现场和冥川节点令人不安的能量曲线。
“局长，是否按‘危情处理条例’第7条，强制清场？”治安官请示道。
周震沉默地盯着屏幕。他理解“人类纯净阵线”的恐惧。事实上，灵调局内部最高级别的绝密研究中，确实存在一个代号“潘多拉”的未证实假说，探讨过高强度信息能量爆发与初期鬼门显现之间可能存在统计上的微弱联系。但这远非定论，更被严格封锁，以防引起全球性的技术恐慌和倒退。
“不，”周震最终下令，“保持警戒线，引导他们向河滨广场方向游行。调集‘清风’无人机群，在游行路线上释放‘宁神’花粉。确保我们的人，绝对不允许首先使用镇压性武器。”
他不能让局面失控。街头流血会正中赛博神教下怀，他们可以借此宣扬“血肉之躯情绪低效，机械意志方为秩序”。同时，他也不能对节点的异常视而不见。
“通知技术部，”周震补充道，声音低沉，“启动‘烛龙’协议。我们需要对节点进行一次深度扫描，哪怕有引发能量反噬的风险。”
“烛龙”协议，意味着动用灵调局最深度的探测手段，其能量波动可能被节点内的存在感知，甚至可能加速崩溃过程。这是一场豪赌。
就在广场上口号震天、指挥中心紧张策划的同时，楚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条邻近商业区、因游行而变得冷清的暗巷入口。
他是被一种异常的鬼气波动吸引而来的。这波动与街头弥漫的愤怒、恐惧情绪交织在一起，微弱但目的性极强，不像寻常鬼物的无序侵蚀。
巷子深处，几只低阶的“窥视者”（一种依附于负面情绪存在的E级鬼物）正贪婪地吸收着从游行方向弥漫过来的恐慌能量，它们的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但楚歌的目光越过了它们，锁定在一个紧贴墙壁移动的诡异阴影上。
那阴影的移动方式极具策略性，利用垃圾桶和通风管道的死角完美避开了巷口监控灵符的视角。更令人警惕的是，阴影周围飘荡着几不可见的数据流闪光——这是高度义体化或携带精密探测设备的特征。
“赛博神教的侦察单元？”楚歌心中默念。他们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是为了评估游行规模？还是想趁乱在灵调局注意力被牵制时，对节点做些什么？
此刻，远处游行人群的口号声浪传来：“要生存，要纯净！反对人机合一！”
几乎是同时，楚歌感到怀中被小心封印的、得自之前战斗的鬼物魂晶，轻微地发烫。他强大的精神力感知到，冥川节点的方向，传来一次极其短暂但异常尖锐的能量脉冲，仿佛某种试探性的敲击。
游行、侦察、节点异动——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在楚歌的脑海中串联成一条模糊却令人不安的线索。
他没有惊动那个阴影，也没有理会那几只还在吸收负面能量的低阶鬼物。他缓缓后退，融入身后更深的黑暗中，如同一滴水汇入河流。
楚歌意识到，无论是街头呐喊的抗议者，还是指挥中心里试图掌控全局的周震，亦或是暗处窥探的赛博神教，他们或许都只看到了这场巨大危机的一个侧面。
真正的风暴眼，仍在那个不断发出不规则搏动的冥川节点深处。而他那特殊的“不朽神躯”，正与这座城市日益加剧的痛楚，产生着某种无人能解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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