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北境血战与朝堂风云
当北境的钢铁防线在鬼潮冲击下发出刺耳的呻吟，龙渊城深处的争论便显得如此苍白而遥远。然而，前沿阵地的每一次爆炸，都如同重锤，敲打着后方僵持的棋局。而真正能扭转战局的，或许不仅是冰冷的杀戮机器，更是绝境中并肩而立的热血与信任。
北境，“铁锈平原”核心防线。
天空被冥川节点永不消散的暗红与炮火燃起的黑烟共同染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紫黑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大地在无数鬼物奔腾和重炮轰击下剧烈颤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灵能过载的臭氧味以及鬼物被净化时散发的焦臭。
这里已然化作真正的血肉磨盘。
大夏王朝最为倚重的“穷奇”主战坦克集群，此刻正遭受着开战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这些庞大的钢铁巨兽，曾经是王朝陆军的骄傲，此刻却如同暴风雨中的扁舟。
“左翼三号阵地！‘山峦’号被击毁！重复，‘山峦’号没了！”
“右翼需要支援！鬼物突破了三道壕沟！它们爬上来了！”
“瞄准那些b级‘破城鬼’的关节！快！别让它们靠近！”
通讯频道内充斥着声嘶力竭的呼喊和爆炸的杂音。一只只体型堪比小型山丘、披挂着坚硬骨甲的力量型鬼物——“撼地者”，在无数低阶鬼物的掩护下，顶着密集的炮火，悍不畏死地冲击着由“穷奇”坦克组成的钢铁防线。它们用巨大的骨锤砸向坦克的复合装甲，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更有甚者，直接引爆体内的鬼气，进行自杀式攻击。
一辆编号“七杀”的“穷奇”坦克，刚刚用它的主炮将一只“撼地者”的脑袋轰碎，炮管还冒着青烟，侧面装甲就被另一只鬼物用腐蚀性的酸液喷中，灵能护盾剧烈闪烁后瞬间熄灭，厚重的装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蚀穿！
“弃车！全体弃车！”车长的吼声未落，剧烈的爆炸就将这辆数十吨重的钢铁堡垒撕成了碎片，只有炮塔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中翻滚着砸向地面。
防线后方临时构筑的指挥所内，韩如山将军死死盯着面前不断有光点熄灭的沙盘，脸色铁青。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穷奇”坦克是北境军团的脊梁，每损失一辆，都意味着防线的力量被削弱一分。鬼物这次的进攻，完全不计损失，仿佛要用尸山血海，硬生生堆平这座钢铁要塞。
“将军！枢密院急电！询问前线战况，以及……关于紧急采购‘陆战三型’的最终意见！”参谋长拿着一份电文，声音沙哑。
韩如山猛地回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几乎是咆哮着吼道：“告诉他们！前线快顶不住了！‘穷奇’损失超过三成！士兵们在用人命填！不管是‘陆战三型’还是什么别的玩意儿！只要能杀鬼！立刻！马上！给老子送上来！再他娘的扯皮！北境就真的完了！”
参谋记录下这充满血腥味的回电，匆匆离去。韩如山疲惫地闭上眼，耳边是永不停歇的爆炸声和士兵的呐喊。他知道，龙渊城里的大人物们，此刻恐怕还在为各自的利益和担忧而争论不休。而这里的每一秒，都有好儿郎在流血牺牲。
龙渊城，枢密院议事大殿。与北境的炮火连天相比，这里的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只是更多了几分唇枪舌剑的冰冷与算计。
北境惨烈的战报，如同巨石投入了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关于是否大规模紧急采购“智械未来”“陆战三型”的争论，再次被摆上了台面，并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激烈和尖锐。
军务大臣雷猛“砰”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他须发皆张，怒视着对面一脸沉稳的财政大臣钱益谦：
“钱大人！你都听到了！北境的将士在用人命拖延时间！‘穷奇’坦克是我们最坚固的盾，现在这面盾就要被鬼物啃碎了！‘陆战三型’在青霖市的表现有目共睹！它强大的火力和机动性，正是应对当前这种高强度消耗战的利器！你们还要争论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鬼物兵临龙渊城下，你们才肯拨钱吗？”
钱益谦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方才抬眼看向雷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雷大人，稍安勿躁。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采购如此巨额的军备，岂能因一时战事不利而仓促决定？国库空虚，此乃事实。北境战事、各地赈灾、百官俸禄……哪一项不是吞金的巨兽？‘陆战三型’单价几何？后续维护、弹药消耗又是何等天文数字？更不用说，其核心技术完全掌握在‘智械未来’一家之手。此无异于将我朝国防命脉，交于商贾之手！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工部大臣也适时补充道：“况且，如此高度集成化、智能化的装备，其内部是否存在我等无法察觉的‘后门’或隐患？战时若被他人掣肘，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将这笔巨款，用于加速我朝自身‘神威’型灵甲的研发与列装，虽短期内效果不如‘陆战三型’，但长远来看，方为强国之本！”
支持采购的一派以前线急需和性能卓越为由，主张特事特办；反对者则紧扣财政、技术安全和自主可控三大命门。双方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耳赤，却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端坐于主位的首辅文渊，始终沉默地听着双方的辩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大殿角落那扇紧闭的侧门——那里通向皇帝休养的寝宫。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北境战事，关乎国本，不容有失。‘陆战三型’之事，关系国运，不可不察。这样吧……”他顿了顿，下达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依旧是拖延的指令：“着军务、财政、工部三部，立即组建联合评估小组，火速前往青霖市，对‘陆战三型’进行为期十日的实地全方位效能与风险评估。同时，令‘军械监’加快对‘神威’灵甲原型机的测试。十日之后，根据评估结果与北境最新战况，再行最终决议。在此期间，北境所需一切常规物资、兵员补充，优先调拨，不得有误。”
命令下达，争论暂歇。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北境的鲜血，仍在不断地流淌。而这宝贵的十天，不知又要有多少英魂，葬身在那片冰冷的焦土之上。朝廷的决策机器，在巨大的危机面前，依旧显得如此臃肿而迟缓。
当北境的血战和龙渊的争吵消息，通过加密信道陆续传到青霖市时，夜色已深。
楚歌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望着北方那片即便相隔千山万水，仿佛也能感受到隐隐传来的肃杀之气的天空。他的手中，握着一份关于“穷奇”坦克惨重损失的简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笼罩在他的心头。那种熟悉的、看着战友和防线在绝对力量面前不断被吞噬的无力感，再次悄然浮现。东离市陷落的噩梦，似乎正在北方重演。
他沉默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如同鬼魅般穿过寂静的街道，来到了“坚城实业”那栋即使在深夜也依然亮着灯的主楼前。苏软软的实验室就在顶楼。
实验室内，苏软软正趴在堆满了图纸和数据板的工作台上，似乎是太过疲惫而小憩。她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倦容。一旁的全息投影上，还定格着“陆战三型”的内部结构图，以及“暴风”机甲的能量回路优化方案。
楚歌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边。他没有惊醒她，只是默默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他的动作很轻，但苏软软还是睫毛颤动了一下，醒了过来。
她有些迷糊地抬起头，看到楚歌，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你……怎么来了？这么晚。”
“睡不着。”楚歌的声音低沉。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图纸上，“北境的消息……你也知道了？”
苏软软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她站起身，走到咖啡机旁，为楚歌也冲了一杯浓稠的提神饮料。“嗯。‘穷奇’坦克……损失很大。朝廷那边……还在争论‘陆战三型’的采购案。”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力和愤懑。作为技术人员，她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明明有可能改变战局的技术，却因为后方的政治博弈而无法及时送达最需要它的前线。
两人端着温热的饮料，并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寂静的城市和远方冥川节点那永恒不变的暗红。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苏软软突然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就算造出再多的‘暴风’，改进出再好的武器……似乎也永远追不上战争的消耗，改变不了远方战场上的结局。东离市是这样，现在……北境可能也是这样。”
这是她第一次在楚歌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个冷静、坚强、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技术官。
楚歌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他没有用苍白的话语去安慰。他只是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指。
苏软软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
“你做的，很重要。”楚歌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让苏软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青霖市还站在这里，城里的灯火还亮着，就是证明。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眼前能守住的东西，然后……变得更强。”
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紧了紧。“不是还有我在吗。下次鬼潮再来，我会用你改进的装备，多杀几倍的鬼物。”
简单直接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苏软软抬起头，看着楚歌在窗外微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心中的彷徨与无力，仿佛被驱散了不少。是啊，至少在这里，在青霖，他们还在战斗，还在努力，并且……是在一起战斗。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分享着这战火纷飞的时代中，难得的片刻宁静与相互支撑。窗外的黑暗依旧浓重，但实验室内的灯火，却温暖而坚定。或许，面对无尽的战争与未知的未来，这种彼此信任、并肩而立的瞬间，才是最珍贵的力量源泉。
北境的烽火，龙渊的争吵，似乎都暂时远去。在这一刻，他们只是两个在末世中相互依靠、彼此鼓励的同行者。而他们的命运，也必将与这座城市，与这场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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