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地质锤重重砸在燃烧的符纸上,暗红色火焰却像活物般顺着锤柄爬上来,他猛地撒手,锤身“哐当”砸在青砖地面,火星溅起的瞬间,墙角那具“尸体”突然抬起头。是小飞的父亲,他的脸一半腐烂一半贴着符纸,朱砂纹路在皮肤下游动,像有无数条小蛇在啃噬骨头。
“爹!”小飞挣脱林野的手扑过去,却被老周死死拽住。“别碰他!那不是你爹!”老周的声音发颤,手指着尸体的手腕,那里缠着半张烧焦的符纸,符纸边缘露出的皮肤下,竟有一道淡褐色的刻痕。和林野他们手腕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小杨蜷缩在大殿门槛旁,手臂上的暗红火焰已经熄灭,却留下了和尸体皮肤下相同的纹路,那些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的方向爬。“林哥,我好冷……”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指尖开始泛青,“我好像听到好多人在说话,他们说……要我留在这里陪他们。”
老王突然发疯似的冲向庙门,他的手臂上,那道从古墓带出来的刻痕已经和符纸纹路彻底融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咧嘴狞笑的符号。“我要出去!这地方邪门!”他的手刚碰到门板,门板突然“啪”地合上,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顺着门板往下流,在地面汇成一道蜿蜒的小溪,朝着墙角的火焰流去。
“来不及了。”老周瘫坐在神像碎片旁,手里紧紧攥着考古笔记,“队长的笔记里写着,‘形影相合,门扉自开’,现在刻痕和符纸的纹路连在了一起,咱们已经被困住了。”他翻开笔记最后一页,上面有几行潦草的字迹,像是临死前仓促写下的:“符纸的朱砂里掺了活人的血,刻痕的骨头里裹了活人的魂,它们要的不是容器,是‘引子’把我们的魂引出来,填满它们的空缺。”
林野突然注意到,大殿四周的墙缝里,正源源不断地往外飘符纸,每张符纸都带着新鲜的血渍,落地后自动朝着火焰的方向聚拢。他捡起一张未燃的符纸,借着火焰的光仔细看,符纸上的朱砂纹路竟在缓慢变化,逐渐勾勒出一个熟悉的图案。是古墓通道壁上那条盘旋的巨蛇,蛇嘴里咬着的人头,眼睛的位置赫然是小飞父亲的脸。
“小飞,你爹带你来求符的时候,有没有给庙里的人东西?”林野突然问。小飞愣了愣,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除了符纸,还有一块半碎的玉佩。玉佩的颜色和古墓骸骨手里的碎片一模一样,只是这块玉佩上,刻着和符纸相同的朱砂纹路。
“这是我家祖传的玉佩,我爹说……说这是打开‘治病符’的钥匙。”小飞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还说,只要把玉佩放在神像的眼睛里,就能拿到能治我娘的符纸。”
老周猛地站起身,眼睛盯着倒塌神像的头颅:“神像的眼睛!队长笔记里说‘玉佩镇影,符纸引形’,玉佩原本应该是嵌在神像眼睛里的,用来镇压符纸里的怨念!现在玉佩被取走了,符纸里的东西就醒了!”
就在这时,小飞的父亲突然动了,他僵硬地抬起手臂,指向神像头颅的方向,腐烂的嘴角里流出暗红色的液体,含糊地吐出几个字:“还……玉佩……”
“试试!”林野抓起小飞手里的玉佩,朝着神像头颅冲过去。脚下的青砖突然开始震动,无数道符纸从地面的裂缝里钻出来,像藤蔓似的缠住他的脚踝。他用力踹开符纸,却看到那些被符纸缠住的皮肤,已经渗出了和符纸纹路相同的淡红色印记。
老王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林野的腿:“别去!我们都得死!谁也别想活!”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手臂上的符号正在发光,“你看!它们在召唤我!我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小杨突然尖叫起来,她的手腕上,纹路已经爬到了手肘,皮肤开始像晒干的树皮一样开裂,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的符纸上,让火焰烧得更旺。“王哥,别拦着林哥!”她用尽全身力气爬过来,手里攥着半块从地上捡起的神像陶片,“陶片上有字!老周,你快看看!”
老周接过陶片,借着火焰的光辨认上面的刻字,脸色瞬间惨白:“是……是封印的咒语!上面写着‘玉归其位,符焚其形,怨散魂归’!必须把玉佩放回神像眼睛里,再烧掉所有符纸,才能镇压它们!”
林野猛地推开老王,朝着神像头颅冲去。神像的眼眶是空的,里面积满了灰尘,他将玉佩塞进左眼眶,玉佩刚碰到陶土,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墙角的火焰瞬间熄灭,那些站起来的尸体像断线木偶似的倒在地上,皮肤下的纹路也开始变淡。
“有效!”小杨惊喜地喊道,可话音刚落,大殿的屋顶突然“哗啦”一声塌下来一块,无数道符纸从屋顶的破洞里涌进来,像暴雨般落在地上。小飞的父亲突然再次站起来,这次他的手里多了一把生锈的镰刀,镰刀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是山下村民的血。
“它们没被彻底镇压!”老周大喊,“玉佩只有一块,神像有两只眼睛!另一块玉佩……在古墓的骸骨手里!”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古墓里那具蜷曲的骸骨,手里确实攥着半块玉佩。现在两块玉佩分开,只能暂时压制符纸里的怨念,根本无法彻底封印。
老王突然捡起地上的镰刀,眼神空洞地朝着小飞走去:“还差一个‘引子’……只要再献祭一个人,它们就能放过我……”
“王哥!你清醒点!”林野冲过去阻拦,却被老王用镰刀划伤了胳膊,鲜血滴在地上的符纸上,那些符纸突然“唰”地全部立起来,朱砂纹路发出刺眼的红光,大殿四周的墙面上,竟开始浮现出和古墓通道壁相同的刻痕,刻痕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和林野的鲜血融在一起,汇成一条蛇形的图案。
“它们在融合!”老周绝望地大喊,“刻痕和符纸合在一起了!现在它们既是‘影’也是‘形’!”
小飞突然扑到神像头颅旁,将自己的手腕贴在玉佩上:“我爹说,我们家的血能激活玉佩……让我试试!”他的手腕刚碰到玉佩,鲜血瞬间被玉佩吸干,玉佩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殿。墙面上的刻痕开始褪色,地上的符纸也停止了燃烧,老王手里的镰刀“哐当”掉在地上,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小飞!”林野冲过去抱住他,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别担心,我没事。”小飞虚弱地笑了笑,指着神像的右眼眶,“我爹说,另一块玉佩……在我娘手里。他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机会把两块玉佩拼在一起。”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抱着一个布包冲进来,是小飞的母亲。“阿强!小飞!”她看到地上的尸体和符纸,眼泪瞬间掉下来,“我就知道你们会来这里!这玉佩……”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另一半玉佩,和小飞手里的刚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老周急忙接过玉佩,塞进神像的右眼眶。两块玉佩合在一起的瞬间,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墙面上的刻痕彻底消失,地上的符纸化为灰烬,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皮肤下的纹路也渐渐褪去,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林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看着手腕上逐渐变淡的刻痕,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可他没注意到,大殿角落的青砖下,有一张未被烧尽的符纸,正缓缓钻进地面的裂缝里,符纸上的朱砂纹路,隐约勾勒出一个咧嘴狞笑的符号。和古墓石壁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小飞的母亲抱着小飞父亲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老周蹲在她身边,轻声说:“他是个英雄,为了保护你们,还有我们。”
林野站起身,看向庙门外,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还藏在这座庙的角落里,藏在那些看不见的墙缝和地底下,等着下一个“引子”出现。
老王拍了拍林野的肩膀:“走吧,该下山了。”
林野点头,转身走出庙门,却在门槛上停住了脚步。他的鞋底,沾着一张小小的符纸碎片,碎片上的朱砂,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一滴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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