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越野车碾过泥泞的山路，最终停在一座荒僻的古寺前。林野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腐叶与檀香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寺门上方的“静云寺”牌匾早已褪色，边角处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像是被岁月遗忘的祭品。
“队长，就是这儿？”小杨攥着相机，指腹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反复摩挲。他是团队里的摄影兼记录员，也是最年轻的一个，此刻矿灯的光束在他眼里映出不安的晃动。这次他们受雇前来拍摄古寺修复前的影像资料，同行的还有负责古建筑测绘的老王、文物保护的老周，以及技术支持小飞。
老王扛着全站仪，粗声粗气地踹了踹寺门：“图纸上标着后院有座地宫，甲方特意交代要重点拍摄。”他瞥了眼老周，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三年前的文物修复项目中，老周为了赶工期擅自修改方案，导致一座宋代石碑碎裂，当时替他背锅被停职的，正是老王的徒弟，最后那徒弟抑郁而终。
老周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脸色沉了沉：“过去的事别揪着不放，干活要紧。”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一块暗红色的疤痕，像是被火灼伤的印记。
小飞抱着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寺里的电路早就断了，我用无人机勘测过，地宫入口在大雄宝殿的佛像后面，但被一块石板封死了。”他的话音刚落，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没有来源的窗口，上面只有一行扭曲的黑色字体：“祭坛开启，罪孽偿还。”
“什么玩意儿？病毒？”小飞慌忙关闭窗口，却发现屏幕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从佛像后方传来，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石板。
林野皱了皱眉，示意众人安静。那摩擦声断断续续，带着铁锈的滞涩感，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仿佛来自地底深处。“走，去看看。”他握紧腰间的手电筒，率先朝着佛像走去。
佛像高达三丈，慈眉善目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底座后方果然有一块方形石板，边缘处有明显的撬动痕迹，摩擦声正是从石板下方传来的。老王二话不说，掏出撬棍插进缝隙，用力一撬，石板发出“咔嚓”的脆响，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浓烈的腥甜气息混杂着腐朽味喷涌而出。
“这味道……不对劲。”小杨捂住鼻子，矿灯的光束照进洞口，隐约可见陡峭的石阶向下延伸，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
诡异的低语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模糊不清，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是有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反复重复着“祭品”“赎罪”“怨恨”之类的词语。小杨吓得一哆嗦，相机差点掉在地上：“你们听到了吗？像是女人和孩子的声音！”
老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别……别下去了。”他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袖口下的疤痕似乎在隐隐发烫。
“都到这儿了，哪有回头的道理？”老王冷哼一声，率先踏上石阶。林野看了眼神色异常的老周，示意小飞和小杨跟上，自己断后。
石阶湿滑，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崩塌。低语声越来越清晰，金属摩擦声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逼近。小飞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墙壁上的纹路：“这不是天然形成的，是刻上去的符咒！”
林野凑近一看，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果然是用某种颜料绘制的符咒，笔画扭曲，透着一股邪气。而符咒之间，还刻着许多模糊的人脸，表情痛苦，像是在承受极大的折磨。
走到石阶尽头，眼前出现了一间宽敞的密室，密室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制祭坛，祭坛上布满了黑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痂，四角各插着一根生锈的铁钎，上面还挂着残破的布条。密室的墙壁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罐口密封着，却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咚咚”的敲击声。
“这根本不是什么地宫，是座祭坛！”小杨的声音发颤，相机的快门不自觉地按下，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众人看到祭坛后方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焦黑的身影。
那身影佝偻着背，全身覆盖着烧焦的痕迹，皮肤干裂，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千百次，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金属摩擦声正是从它身上传来的，像是骨骼在生锈的关节里转动。
“是……是他！”老周突然尖叫起来，转身就想跑，却被石阶绊倒在地。他的手腕处，那块暗红色的疤痕正在迅速扩散，皮肤开始变得焦黑、干裂，和那个焦黑身影如出一辙。
“谁？”林野扶住老周，却发现他的皮肤烫得惊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三年前……石碑碎裂那晚，我看到过他！”老周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是工地上的守夜人，发现我修改方案后要去举报，我……我把他推到了火里！”
老王猛地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拳头：“我徒弟的死也和你有关？他发现了你纵火，你就伪造了他操作失误的证据？”
诡异的低语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无数人的哭嚎交织在一起。密室里的陶罐开始剧烈晃动，罐口的密封物纷纷脱落，从里面爬出了无数只黑色的虫子，它们沿着地面快速爬行，朝着众人涌来。
小杨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脚踝被虫子叮咬，皮肤瞬间红肿、发黑，像是被剧毒侵蚀。“我的腿……我的腿动不了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小腿正在逐渐僵硬、焦黑，和老周的症状一模一样，皮肤下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蠕动。
“是诅咒！”小飞瘫坐在地，笔记本电脑掉在地上，屏幕上再次弹出那个扭曲的窗口，这次上面出现了一行清晰的字：“凡玷污圣地者，皆为祭品。”他突然想起什么，指着祭坛上的黑色污渍，“这些是血！祭坛是用活人祭祀的！”
焦黑身影缓缓走向祭坛，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响，密室的温度开始急剧升高，墙壁上的符咒发出暗红色的光芒。老周的身体已经完全异变，他的手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皮肤焦黑开裂，露出里面发黑的骨骼，眼神变成了黑洞洞的模样，朝着老王扑了过去：“你徒弟也该死！他多管闲事！”
老王侧身躲开，举起撬棍狠狠砸在老周身上，却只听到“咔嚓”的脆响，老周的骨骼像是生锈的金属，毫无损伤。“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害了多少人！”老王红着眼睛嘶吼，他突然想起徒弟临终前的遗言：“静云寺的祭坛……有怨魂……”
林野突然注意到祭坛上有一把生锈的铜钥匙，钥匙孔的形状和老周腰间挂着的一把古锁一模一样。他猛地看向老周：“你早就知道这里有祭坛？你是来赎罪的，还是来完成祭祀的？”
老周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声音变得阴阳怪气：“当年我贪污了文物修复款，修改方案只是为了掩盖真相，守夜人和你徒弟都发现了，他们必须死。这座祭坛能帮我掩盖一切，只要献祭足够的‘罪孽’，我就能长生不老。”他的身体开始剧烈膨胀，焦黑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虫子，“你们都是我的祭品！”
金属摩擦声达到了顶峰，像是无数把生锈的剪刀在同时开合。密室的天花板开始脱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骸骨，那些骸骨纷纷站立起来，朝着众人围拢过来。小杨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焦黑覆盖，他的手指变成了锋利的爪子，朝着小飞抓去：“一起死吧！谁让你父亲当年包庇老周！”
小飞浑身一震，脸色惨白。他的父亲正是当年负责文物修复项目的主管，因为收受老周的贿赂，才压下了石碑碎裂的真相。
林野突然抓起祭坛上的铜钥匙，朝着老周掷去。铜钥匙精准地插进了老周腰间的古锁里，“咔哒”一声，古锁打开，一股黑色的雾气从锁里喷涌而出，老周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快速腐烂，黑色的虫子纷纷从他体内爬出，却被祭坛上的符咒吸引，瞬间化为灰烬。
“钥匙……是解开诅咒的关键！”林野大喊，他发现墙壁上的符咒正在逐渐褪色，那些骸骨的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老王趁机扛起小杨，朝着石阶跑去：“快走！这里要塌了！”小飞跟在后面，笔记本电脑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播放着三年前的监控录像。老周纵火焚烧守夜人，伪造徒弟操作失误的现场，还有小飞父亲收受贿赂的画面，这些画面像是烙印，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焦黑身影发出愤怒的嘶吼，它朝着林野扑来，却被祭坛上的符咒反弹回去，化为一缕黑烟。林野紧随其后，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祭坛轰然倒塌，无数的石块朝着他们砸来。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出地宫，大殿里的佛像已经倒塌，佛像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里流出暗红色的液体。暴雨还在继续，冲刷着他们身上的污渍和血迹。林野回头望去，静云寺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中，他看到无数个焦黑的身影在窗口晃动，像是在挥手告别，诡异的低语声在暴雨中回荡：“罪孽未清，诅咒不止……”
小飞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我父亲的罪，我来偿还。”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纪检委的电话，准备坦白一切。
老王抱着徒弟的遗物，泪水混着雨水滑落：“职场上的阴影，终究要靠自己走出。”他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撬棍上，不知何时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像是在提醒他，过去的罪孽无法轻易抹去。
林野看着远处燃烧的古寺，突然听到口袋里传来“咔嚓”的声响，他掏出相机，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老王、小飞，还有已经化为灰烬的老周和小杨，他们站在祭坛前，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而照片的下方，有一行小字：“下一批祭品，已在路上。”
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从身后的暴雨中传来，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底爬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逼近。林野知道，这场关于罪孽与诅咒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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