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带着草木的湿润气息。凌初瑶刚打开院门,准备开始一天的晨练,就看到江氏挎着个小竹篮,脚步略显迟疑地朝着东厢房走来。
这倒是有些稀奇。以往江氏过来,多是送些老宅那边多余的菜蔬,或是听闻了什么风声过来询问,总是带着几分婆母的审视或担忧。像这般一大清早主动过来的,并不多见。
“娘。” 凌初瑶停下动作,神色如常地打了声招呼。
江氏走到近前,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些许不自在和下定决心的神情。她将挎着的竹篮往前递了递,声音比往常柔和了些:“家里新腌的芥菜疙瘩,多了些,给你和孩子们送点过来,就粥吃,下饭。”
凌初瑶目光落在竹篮里。里面是几个腌得色泽黄亮、品相很好的咸菜疙瘩,上面还细心地盖着一片干净的麻叶。这显然不是“多出来的”,而是特意挑选过的。
她没有推辞,伸手接过:“谢谢娘。”
江氏见她收下,似乎松了口气,但并没有立刻离开。她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才往前凑近半步,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明显的忧虑:
“老四家的,有句话……娘得提醒你。” 她眉头蹙起,“王氏那边……你最近得多留个心眼。昨儿个我听见她在屋里跟二郎嘀嘀咕咕,说什么……‘不能就这么算了’,‘定要叫她好看’之类的混账话。二郎那没出息的东西,被她撺掇着,眼神都不对劲了。”
江氏说着,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又带着后怕的神色:“那两口子,一个是滚刀肉,一个是搅家精,凑在一起没什么好事!你如今……树大招风,他们指定还憋着坏呢!你进出山里,带着孩子,千万要当心!我怕他们……他们使什么阴损招数!”
这番话,已然超出了普通婆母的例行关心。这几乎是明确地站在了凌初瑶这边,向她示警,将二房的潜在威胁直接摊开在她面前。
凌初瑶看着江氏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明了。这份提醒,比那一篮子咸菜,分量重得多。它代表着江氏内心深处,对她这个儿媳的认同和维护,已经压倒了对二房那点“自家人”的模糊情分。
“娘放心,” 凌初瑶语气平静,眼神却微冷,“我心里有数。”
她没说什么豪言壮语,但那股沉稳淡定的气势,莫名让江氏悬着的心落回去大半。是啊,这个儿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连山里的野猪都能徒手搏杀,还会怕王氏那点见不得光的手段?
“你心里有数就好,有数就好……” 江氏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叮嘱,“总之,万事小心。要是……要是他们真敢闹出什么,你尽管来找娘和你爹!咱们老冷家,还轮不到他们翻天!”
这话,便是明确表态,会站在四房这边了。
“嗯。” 凌初瑶微微颔首,将这份维护记下。
江氏该说的话说完了,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看着凌初瑶清瘦却挺拔的身姿,再看看这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小院,想起她近日来的种种能干和对自己、对老宅的孝敬,心中最后那点因往日印象而产生的隔阂也终于消散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和歉疚:“以前……娘也有不对的地方。往后,你们娘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说完这句,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再多留,转身匆匆离开了。
凌初瑶站在门口,看着江氏略显佝偻却步伐坚定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篮沉甸甸、带着关切意味的咸菜。
婆母态度的彻底转变,意味着她在冷家内部,获得了最重要的支持。从此,她不再是孤军奋战,至少在老宅这边,有了坚实的后盾。这对于她后续在村里的立足和发展,至关重要。
她拎着篮子转身回院,关上门。阳光刺破薄雾,洒满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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