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河岸边的柳树全绿了,风一吹,像笼着一团团嫩绿的烟。田垄里人影绰绰,吆喝声、犁铧破土声、赶牛的鞭哨声,混在湿润的空气里,一片繁忙。
冷山和江氏天不亮就下地了。
老两口种的是自家那几亩旱田。冷山在前头扶犁,江氏跟在后面点种,弯着腰,一把一把,仔细得很。日头升高,江氏直起腰捶了捶后背,看着才种完的一小片地,叹了口气。
“年年这时候累断腰,到了秋收,一亩地也就收那么两三百斤。交了租子,剩不下多少,掺着野菜糙米,刚够糊口。”她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要是年景不好,还得饿肚子。”
冷山闷头犁地,没说话,但握犁把的手紧了紧。
不远处的田里,赵老倔也在忙活。老头子今年快六十了,精神头却足,一边撒种一边跟旁边的后生吹嘘:“看见没?这垄沟得深浅一致,种子撒得匀,出苗才齐!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法子,错不了!”
后生连连点头。
凌初瑶站在自家院门口,远远望着这一切。
春种的忙碌,秋收的微薄,村民们脸上那种拼尽全力却只能听天由命的麻木……这些她不是第一天看到,但今天,看得格外清楚。
前几天,江氏累得夜里直哼哼,她帮着揉腰时,婆母念叨:“要是这地能多打点粮该多好……”
“小末。”她低声唤。
眼前浮现出只有她能看见的数据流。空间里存储的那些高产、抗旱、抗病性强的“改良”种子,在虚拟界面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根据本地土壤及气候数据分析,推荐推广‘抗旱高产麦种S-7’、‘抗倒伏粟种m-3’及‘速生菜种V-2’。理论增产幅度:35%-60%。是否调用?】
凌初瑶沉默片刻。
她原本没想这么快大面积推广。怀璧其罪,太出格容易招祸。
但看着那些在土里刨食、却连温饱都难保证的乡亲,看着公婆累弯的腰,她改了主意。
慢慢来,但要开始了。
当天下午,她让大丫去请了里正和村里几位有威望的老农到家中,包括赵老倔。
堂屋里,凌初瑶开门见山:“各位叔伯,今年春种,我想推广几样新种子。”
她拿出三个小布袋,分别倒出些麦种、粟种和菜种。种子颗粒饱满,色泽鲜亮,看着就比寻常种子精神。
“这是我偶然从南边商队得来的良种。耐旱,抗病,长势好,据说过往试种,产量能增三到五成。”她顿了顿,“我想在咱们村,找些人家试种。”
赵老倔拿起几粒麦种,在手里搓了搓,又放鼻子下闻闻,眉头皱得死紧:“这籽儿看着是不错,可咱们祖祖辈辈用的都是本地老种。外头的种子,水土不服咋办?种坏了,一季就白忙活了!”
里正也犹豫:“初瑶啊,不是不信你。可这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万一……”
“我明白。”凌初瑶点点头,“所以,我来担保。”
她取出一张写好的契约,摊在桌上:“自愿试种的人家,我免费提供种子,并派人指导耕种。秋收时,若因种子原因导致减产,减产部分,我按村里最好地块的常年产量,双倍赔偿。”
堂屋里静了一瞬。
双倍赔偿!
赵老倔瞪大了眼:“你、你说真的?白给种子,还包赔?”
“白纸黑字,按手印为证。”凌初瑶指向契约,“但有两个条件:一,必须按我教的方法种,不能偷工减料;二,只限咱们村和邻近两个村,每村最多十户先试。”
里正和几个老农互相看看,都有些动心。白得的种子,还有赔偿兜底,怎么看都不亏。
“我……我家愿意试试!”一个家里地少、日子紧巴的老农先开了口。
“我家也试试!”
赵老倔却哼了一声,把种子扔回布袋:“我老赵种了一辈子地,不信这些花里胡哨的。祖辈传下来的种子、法子,才是最稳当的!改天换地,小心得罪了土地爷,来年给你颜色看!”
他背着手,气哼哼地走了。
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
有人心动,有人观望,也有人像赵老倔一样,觉得凌初瑶在胡闹。
但反对声最大的,却不是赵老倔,而是村里的另一家富户——钱满仓。
钱家在村里有二十几亩好地,常年雇着短工,日子过得滋润。钱满仓四十多岁,胖墩墩的,逢人先笑,眼里却总闪着算计的光。
第二天,钱满仓就“偶遇”了凌初瑶,在村口的槐树下。
“冷四家的,听说你要弄什么新种子?”钱满仓笑呵呵的,手里盘着两个核桃,“不是叔说你,这地里的活儿,可不是你们妇人绣花,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祖祖辈辈的法子,那是经过多少年、多少人验证的!改了,万一惹恼了土地爷,不下雨,闹虫灾,咱们一村人都得跟着遭殃!”
他声音不小,引来几个路过的村民驻足。
凌初瑶神色平静:“钱叔,我只是提供种子和方法,愿不愿试,全凭自愿。至于土地爷……”她抬眼看向钱满仓,“若真保佑众生,也该保佑地里多打粮食,让乡亲们少挨饿才是。”
钱满仓笑容僵了僵:“你这话说的……好像咱们老法子就让人挨饿似的。丰年歉年,那是天定!改种子就能改命?笑话!”
“能不能改命,试了才知道。”凌初瑶不再与他纠缠,转身走了。
钱满仓看着她背影,啐了一口,转头对围观的村民道:“大伙儿都听见了?她要改祖宗的规矩!这要惹出祸事,谁担待?我钱满仓把话放这儿,谁要种她那邪门种子,以后庄稼出了事,别来找我借钱借粮!”
一些原本心动的人,又犹豫起来。
凌初瑶没再挨家挨户劝说。
三月初一,她在村里打谷场边贴了张告示,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种子样本、契约,还有一摞按了红手印的“包赔担保书”。
她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桌后,让大丫和二宝在旁边帮忙。
“自愿试种,免费领种,减产双倍赔——白纸黑字,现场签约!”二宝扯着清亮的嗓子喊。
一开始,只有零星几个人来问。
凌初瑶不厌其烦地讲解:种子特点,怎么播种,怎么施肥,怎么防虫。又拿出契约,一条条解释赔偿条款。
第一个按下手印的,是家里孩子多、经常揭不开锅的刘婶子。
“我信乡人!”刘婶子咬牙道,“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坏?试了,说不定娃们秋天能吃顿饱饭!”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家里地薄的,劳力少的,日子紧巴的……一个个凑过来,问清楚,咬牙按上手印,领走一小袋珍贵的种子。
钱满仓带着几个人,远远站在场边冷眼看着。
“糊涂!糊涂啊!”他痛心疾首,“让个妇人牵着鼻子走!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可没人理他。
按下手印的人越来越多,桌子前排起了队。领到种子的人,小心翼翼捧着布袋,脸上有忐忑,但更多的是希望。
赵老倔也来了,蹲在远处墙角,闷头抽旱烟。他看着那些领种子的人,又看看桌上厚厚一摞按满手印的契约,最后目光落在从容坐在桌后的凌初瑶身上。
那女子脊背挺直,神色平静,眼里有种他看不懂的笃定。
不是瞎胡闹。赵老倔心里模糊地想。她真信这能成。
到日头偏西,三十多户人家签了契约。领走的种子,够种五六十亩地。
钱满仓那边,只有两三个平日跟他走得近的佃户还跟着,其他人早就散去看热闹,甚至有人偷偷也去排了队。
他脸色铁青,甩袖走了。
凌初瑶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路过赵老倔身边时,老头子突然闷声开口:“那种子……真能多打粮?”
凌初瑶停下脚步,看着他:“赵叔,我也不敢打包票。但试试,也许就有奔头。不试……”她看向远处暮色中劳作的模糊人影,“就永远只能看天吃饭。”
赵老倔吧嗒吧嗒抽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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