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博要单独见他们,林溪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提了一下。
顾辰是他的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人间至痛可想而知。
在这个时候,他要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迁怒?责备?还是……
林溪不敢想下去。
虽然她问心无愧,但面对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父亲,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想去,我们就不去。”顾衍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纷乱的心绪安定下来,“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京市这片地方,没人能给你委屈受。”
林溪摇了摇头,反手握紧了他。她抬起头,目光清澈:“不,我们去。他毕竟是长辈,也是……你的大哥。”
如果她退缩,顾衍也不会独自去面对。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和家人之间产生无法弥补的隔阂。
这件事总要有一个了结。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好。”顾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柔情与赞许,“我陪你。”
下午,两人驱车前往顾家老宅。
一路上,顾衍都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给她力量。车子停在了那栋宅邸前。
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神情肃穆,比以往多了几分暮气。
“三爷,三太太。”
“父亲呢?”顾衍问。
“老爷子在书房,他说,让您和三太太直接去大爷的院子。”管家的声音低沉。
两人穿过回廊,走向大房所住的东院。
曾经,这里是整个顾家最热闹、最风光的地方,宾客盈门,笑语不断。现在,却异常冷清萧条,连修剪花草的佣人都少了很多。院子里精心打理的名贵花木,如今也疏于照料,几片枯黄的叶子落在石径上,透着一股凄凉。
顾博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背影萧索,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短短几天不见,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曾经儒雅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皱纹和悲伤,两鬓也添了许多白发。
他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由黑丝绒包裹的骨灰盒。
看到他们走近,顾博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落在林溪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沉的死寂与悲哀。
“你们来了。”
“大哥。”顾衍沉声开口,不动声色地将林溪护在身后半步的距离。
林溪看着他悲恸的模样,心里一酸,轻声叫了一声:“大哥。”
顾博的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坐吧。”
林溪和顾衍在他对面坐下。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声,让这院子显得更加寂寥。
“我知道,你们来之前,肯定想了很多。”顾博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只骨灰盒上,像是在跟他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今天找你们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辰儿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
他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从小,他要什么,我跟他母亲就给他什么。我们以为,给了他最好的物质生活,就是对他好。我们把他捧得太高,让他认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他骄傲自大,自私自利,听不进任何劝告,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们。”
“我甚至不敢去想,他在南美那几年,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最后死的时候,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像一条无主的野狗。”
说到这里,这个年过半百、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眼眶瞬间红透,声音哽咽起来,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林溪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她从未见过顾博如此脆弱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他永远是那个温文尔雅、高高在上的顾家大爷。
“是我对不起他,也是……我们顾家大房,对不起你,林溪。”顾博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林溪愣住了。
“如果当初,我们能多劝着他一点,如果当初,我们能看清你的好……或许,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顾博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歉意,“是我们,不知不觉的把他推上了绝路,也耽误了你五年。”
“大哥,都过去了。”林溪轻声说。
她没想到,等来是这样沉重的道歉。这一刻,她心里对顾家大房的那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顾博痛苦地摇了摇头,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用颤抖的手推到林溪面前。
“我知道,这点钱,弥补不了什么。这是我私人账户里,最后的一点积蓄了。你拿着,就当是……我们顾家大房,对你的一点补偿。”
林溪看着那张卡,没有动。
“大哥,我们不需要。”顾衍的声音透着一股疏离,“林溪现在是我顾衍的太太,她的所有,都由我来给。你的钱,还是留着自己养老吧。”
顾博苦笑一声:“阿衍,我知道你现在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钱。但这……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最后一点心意了。”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说道:“我今天找你们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求林溪。”
“您说。”林溪看着他,神情郑重。
顾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我听说,你成立了一个‘曙光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看着林溪,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恳求,“我想……我想请你,以基金会的名义,在南美那边,匿名设立一个专项资金,专门用来帮助那些……像顾辰一样,迷失在异国他乡的年轻人。”
“我不需要他们知道这笔钱是谁给的,我只希望,能有一个地方,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给他们一顿饱饭,一张回家的机票……让他们,不至客死他乡。”
林溪彻底震惊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顾博的请求,竟然是这个。
他不是想为儿子报仇,也不是想为自己捞取什么好处,他只是想为他那早已化为灰烬的儿子,赎罪。
这一刻,林溪被深深地触动了。
她看向身旁的顾衍,顾衍对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支持,示意她自己决定。
林溪深吸一口气,将那张银行卡推了回去。
“大伯,这件事,我答应您。”她声音温柔,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专项资金,基金会可以全权负责,不需要您出钱。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顾博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他看着林溪,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谢谢……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从东院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林溪的心情,有些沉重,又有些前所未有的释然。
顾辰的死,以这样一种方式,画上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句号。
两人沉默地走在回廊下,顾衍忽然开口:“林家那边,最近一直在想办法联系你。”
林溪的脚步顿住。
“周扬说,林氏的资金链断了,已经濒临破产。林家的人,想让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让顾氏出手帮一把。”顾衍的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林溪只觉得可笑至极。
情分?她和林家,哪来的情分?只有算计和羞辱罢了。
“不用理会。”林溪淡淡地说,“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嗯。”顾衍应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在昏暗的光影下将她揽进怀里,低头看着她:“今天,委屈你了。”
林溪摇摇头,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口,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委屈。顾衍,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另一面。”
也谢谢你,让我从过去的泥沼里,彻底走了出来,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
就在这时,顾衍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
他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那头周扬的汇报,原本舒展的眉眼渐渐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场也变得凌厉起来。林溪感觉到,他揽着自己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
“查清楚他的全部背景和入境记录。”顾衍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任何动静,立刻向我汇报。”
挂断电话,车内的气压低得吓人。
“怎么了?”林溪察觉到了不对劲。
顾衍没有立刻回答,他发动车子,驶离了顾家老宅。直到车子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周扬刚查到,我们家隔壁那栋空置了很久的别墅,今天下午被人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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