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古老而浩大的意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直接涌入净尘脑海。它充满嘲弄与轻蔑,仿佛在说:你真能改变什么?
这意志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宏大,如同宇宙初开时便已存在,它试图将净尘的意识撕扯、碾碎,让他彻底沉沦。净尘周身金光剧烈颤抖,满级慈悲刀发出悲鸣,似乎也在承受着这股无形的冲击。他看到师父的身影,那道摇摇欲坠的金光屏障,此刻更显黯淡,师父的身体颤抖幅度加剧,面容痛苦扭曲,显然已到极限。
盘坐在石碑周围的“绝望者”们,不再是空洞的雕塑。他们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转向净尘,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们身上爆发,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纯粹的精神冲击。绝望如潮水般涌来,试图淹没净尘的意志,将他拖入那无尽的虚无。这股力量带着一种腐朽的诱惑,轻声低语,劝说净尘放弃抵抗,拥抱虚无的平静。
净尘心头一凛。他不能直接伤害这些被侵蚀的人类。慈悲刀的金光内敛,刀身嗡鸣声渐缓。他闭上眼,不再对外攻击,而是将慈悲刀插入身前的大地。一道金色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并非净化,而是包容。波纹触及那些“绝望者”时,他们身上散发的精神冲击瞬间消弭,紧接着,他们空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安详,身体不再颤抖,而是缓缓倒下,陷入一种沉睡状态。他们并没有被净化,只是暂时脱离了绝望的操控,进入了某种平静的休眠。
那股来自石碑的宏大意志,感受到净尘这种不同寻常的“包容”之力,第一次发出了一丝波动。它似乎感到意外,但随即,一股更为狂暴的绝望之潮从石碑深处爆发,直接冲击净尘的意识。这股力量,带着冥黯特有的冰冷与傲慢,它在净尘的脑海中具现出一个扭曲的深渊幻象,幻象中,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无数生灵化为绝望的囚徒,而净尘自己,则跪倒在冥黯的脚下,慈悲刀碎裂。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那意志再次传来,声音低沉而充满蔑视,“人类的绝望,如影随形,永不消散。我只是将它们具象化,让它们成为我的食粮。你净化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你救赎了一个,还有亿万沉沦。你的慈悲,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净尘没有回应,他将所有心神凝聚在慈悲刀上。刀身不再是简单的金光,而是流转着无数细密的金色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地藏菩萨的印记,而是由他自身对众生的无尽悲悯所凝结。他猛然睁开眼,眼中没有一丝动摇,只有纯粹的悲悯。他将慈悲刀猛地拔出,刀尖直指黑色石碑。
刀光并未斩出,而是化为一道无形的力量,直接冲击石碑的深处。这股力量,带着一种不可逆转的“转化”之意,它试图从根本上改变石碑的本质。黑色石碑表面剧烈颤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有无数痛苦的灵魂在其中挣扎。石碑顶端的无形漩涡变得更加狂暴,试图汲取更多的希望,以抵御这种转化。
就在这时,石碑表面黑光凝聚,一个模糊的、扭曲的黑色身影从石碑中缓缓浮现。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一对深邃的、如同星空般空洞的“眼睛”,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它正是冥黯的投影,由纯粹的负面能量构成,带着本体的意志降临于此。
“愚蠢的凡人。”冥黯的投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超然的漠然,“你以为,你真的理解绝望吗?它并非外物,而是生灵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与痛苦。我,不过是将它放大,让它成为秩序。你所见的混沌,是无序的绝望;我所带来的,是绝望的秩序。”
投影抬起手,城市中那些暂时沉睡的“绝望者”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再次唤醒,他们发出无声的哀嚎,身体扭曲,朝着净尘的方向缓慢爬行。同时,投影将一股更为磅礴的绝望之力凝聚,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朝着净尘猛然压下。这个漩涡中,净尘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景象:师父的金光屏障彻底破碎,被绝望吞噬;自己被深渊之力侵蚀,成为冥黯的傀儡,慈悲刀化为腐朽;那些曾被他拯救的灵魂,重新堕入无尽的黑暗,对他发出无声的控诉。
这是一种直击灵魂的攻击,试图摧毁净尘的道心。净尘感到心脏一阵绞痛,脑海中充斥着绝望的低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的努力。他甚至能感觉到,冥黯的意志正在试图侵入他的意识,寻找他内心最脆弱的角落。
然而,净尘并没有退缩。他想起了地藏菩萨的宏大誓愿,想起了那些曾被他以慈悲刀救赎的灵魂,他们眼中重燃的希望之光。他绝不能放弃,绝不能让冥黯的诡计得逞。
净尘猛然将慈悲刀高举过头,刀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纯粹的希望,它带着一种温暖而坚韧的力量,如同初生的朝阳,驱散一切阴霾。他不再与冥黯的绝望对抗,而是以满级慈悲刀的“转化”之力,将这片区域内的所有绝望能量,强行转化为希望的源泉。
金光如潮水般涌向黑色漩涡,两者相触,没有爆炸,只有无声的消融。黑色漩涡在金光的照耀下,开始分解、扭曲,最终化为点点金色的光斑,融入城市之中。那些被冥黯再次唤醒的“绝望者”,在金光的沐浴下,身体的扭曲逐渐平复,他们空洞的眼神中,竟然闪烁起一丝微弱的生机,虽然依然迷茫,却不再是绝望的傀儡。
冥黯的投影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体剧烈颤抖,变得更加透明。它无法理解这种力量,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绝望会反被转化为希望。
“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你……你竟然能将我的绝望转化为……”它的声音带着惊恐和不甘,最终化为一声愤怒的咆哮,“这不可能!我,冥黯,是绝望的具象!”
净尘没有给它更多机会。他将慈悲刀猛地插向黑色石碑。这一次,刀身金光不再是扩散,而是直接没入石碑之中。石碑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表面的黑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金色的纹路。石碑的顶端,那个汲取希望的无形漩涡开始逆转,它不再吸收,反而开始向外散发着纯净的生命与希望之气。
石碑在金光的侵蚀下,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转化。它不再是绝望的丰碑,而是被净尘以满级慈悲刀强行转化为一座“希望之塔”。
随着石碑的转化,师父周围那道摇摇欲坠的金光屏障,奇迹般地稳固下来,并开始向外扩张。师父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额头的汗珠消散,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他的目光落在净尘身上,带着一丝欣慰,一丝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
“净尘……”师父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力量。
然而,就在黑色石碑即将完全转化为金色希望之塔的刹那,石碑的底部,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突然出现。这裂缝并非黑色,而是闪烁着诡异的紫黑色光芒,从中渗透出的气息,既不属于深渊的绝望,也不属于净尘的慈悲,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腐蚀与扭曲的未知力量。
这裂缝在石碑转化完成的瞬间,猛然扩大,形成一道不稳定的紫色漩涡。漩涡中,一个模糊的、带着尖锐利爪的虚影一闪而逝,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师父的目光瞬间凝重,他看向那道紫色漩涡,眉头紧锁,随即,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漩涡深处,声音低沉而急促:“净尘,那不是冥黯的力量……那是……虚空之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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