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手”率领的车队拖着瘫痪的车辆,带着羞辱与愤怒撤离时扬起的尘埃,仿佛在“曙光”峡谷上空凝结成了实质性的战争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短暂的欢呼过后,基地迅速陷入了更加高效、也更加压抑的战备状态。侥幸的心理被彻底碾碎,所有人都明白,下一次到来的,将是“铁齿轮”倾尽全力的雷霆打击。
林烨的指令简洁而冷酷:“按照最高预案执行。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峡谷化身为一个巨大的、喧嚣的工事。建设组的王魁吼哑了嗓子,带人日夜不停地加固着每一段围墙,用从“铁匠铺”换来的钢梁和水泥(简陋但有效)构筑起更坚固的支撑点和射击垛口。原本只存在于图纸上的深层壕沟和暗堡被紧急挖掘修筑,里面布满了老查理精心打造的、淬了毒的钢刺和踏板触发的地雷(装药有限,但足以造成杀伤)。
工匠铺的炉火前所未有的炽烈。标准化武器的生产暂时让位于防御性装备和特种武器的打造。韩明和技术小组在成功制造出简易Emp陷阱后,信心大增,开始尝试将那种不稳定的能量核心与基地的电网结合,试图在峡谷入口处构建一个功率更大、覆盖范围更广的临时性电磁干扰场。但这需要时间和运气,且对能源消耗巨大。
警卫队的训练强度提升到了极限。雷娜取消了所有形式的操练,取而代之的是高强度的实战模拟和防御演练。队员们穿着新列装的被动式外骨骼,反复练习着依托工事进行阻击、侧翼骚扰、以及小分队协同反击的战术。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将面对的是装备精良、人数占优的正规武装,每一分准备都可能在未来换取一线生机。
紧张的气氛甚至影响到了普通居民。李婶组织妇孺加班加点缝制沙袋、储备饮水、将重要的物资向更隐蔽的备用仓库转移。孩子们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阿雅的身体虽然基本康复,但精神却愈发敏感脆弱,她时常独自坐在高处,望着东南方向,一坐就是半天,偶尔会低声对林烨说一些更加破碎、令人不安的呓语:
“齿轮……好多齿轮在转……咬在一起……声音好吵……”
“红色的……眼睛……在看着我们……很远,但又很近……”
“地底下……有东西……在挖……不是人……”
林烨无法完全理解这些预感的含义,只能将其作为情报的补充,提醒雷娜和老查理注意可能来自地下或远距离的威胁。他本人则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奔波于各个关键节点,协调资源,解决突发问题,同时还要承受着作为最终决策者的巨大心理压力。那短暂开启的“虚拟谈判桌”能力,自上次耗尽精神力后便再无声息,这让他更加依赖传统的判断和团队的智慧。
唯一的好消息来自豆子那边。经过不懈努力,那台破烂无线电终于实现了相对稳定的短距离通讯。虽然信号时好时坏,杂音很大,但至少具备了与外界进行基础信息交换的能力。林烨立刻让豆子尝试呼叫“铁匠铺”,将“铁齿轮”可能大举进攻的消息传递过去,并委婉地请求对方在情报或物资上提供可能的支援。
呼叫发出后,便是焦灼的等待。每一个小时都显得格外漫长。
第四天傍晚,就在夕阳将峡谷染成一片血红色时,了望塔上终于传来了等待已久的信号——不是“铁匠铺”的回复,而是“猴子”侦察小组安全返回的消息!
林烨和雷娜第一时间冲到峡谷口。只见“猴子”和两名队员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地出现在暮色中,他们身上带着伪装用的枝叶,眼神中充满了紧张过后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情况……很糟。”“猴子”灌下一大口水,来不及休息,立刻开始汇报,“‘铁齿轮’在大规模集结!就在他们老巢外面的废车场,我们至少看到了两百人以上的战斗人员,还有更多的在调动!装备……很精良,除了常见的枪械,还有重机枪,火箭筒,甚至……我们怀疑他们有至少一两辆还能动的旧世界装甲运兵车!”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两百名以上装备精良的敌人,还有重火力甚至装甲车辆!这远远超出了“曙光”所能抵抗的极限!
“还有……”“猴子”喘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我们冒险靠近侦察时,好像……好像被发现了。不是哨兵,是……是一种飞在天上的、拳头大小、闪着红光的金属圆球!速度很快,我们差点没跑掉!”
无人机?!林烨和韩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铁齿轮”的技术水平,比预想的还要高!
“另外,”“猴子”最后补充道,“我们在撤退的路上,截获了他们一段短暂的无线电通讯,里面提到了……‘总攻’,时间好像就定在……五天后的黎明。”
五天!只剩下五天时间!
最后的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战争不再是将来的威胁,而是进入了倒计时的现实。
峡谷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的人们,脸上只剩下决绝和苍白。五天,面对数倍于己、装备碾压的强敌,胜利的希望微乎其微。
林烨站在众人面前,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家园的眷恋,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更加坚定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有力:
“大家都听到了。敌人很强,非常强。我们可能都会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但是,就算死,我们也要让‘铁齿轮’崩掉满嘴的牙!让他们知道,‘曙光’的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在这里流血流汗建立的家园,绝不会轻易让给别人!”
“这五天,将是我们生命中最长的五天,也是最关键的五天!每一分力气,都要用在刀刃上!加固工事!制造武器!演练战术!告诉你们身边的人,我们为什么而战!”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宣告。但这宣言却像投入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人们心中最后的血性和不屈。
“战!”
“跟他们拼了!”
人群中爆发出低沉的怒吼,恐惧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所取代。
战争阴云,彻底笼罩了“曙光”。五天之后,黎明之时,这片峡谷将迎来诞生以来最残酷的洗礼。是如同流星般燃烧殆尽,还是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答案,将由血与火来书写。而林烨,必须在这最后的五天里,找到那几乎不存在的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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