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瞳孔里,那条匿名信息反复滚动:“别信档案里的名字。屠仲谋不是养父——是供体。”他指尖一收,将手机塞回裤袋,脚步未停,沿着医院后巷的排水沟边缘疾行。夜风贴着墙根刮过,吹动他白大褂下摆,药杵吊坠轻撞腰侧,发出细微金属声。
城东别墅区外围铁栅栏锈迹斑斑,他翻越时袖口擦过尖刺,护腕丝线崩开一缕。落地无声,右脚踩进一处积水坑,水花未溅起,已被他足底暗劲压成薄雾。监控探头在十米外旋转,红点微闪,他从保洁服残片中抽出一根银针,弹指射出,针尖击中摄像头接缝处,内部电路瞬间短路熄灭。
庭院深处,热浪扑面而来。
他伏低身形,贴着围墙潜行至拐角,古瞳悄然开启。视野骤变,空气中浮动着赤红色能量流,地面刻满交错符文,每一笔都由活人灵脉牵引而成。二十名火系异能者呈环形站立,胸口嵌着菱形晶核,与中央青铜柱共鸣共振。柱身血纹蠕动,似有生命般缓缓扩张,每一道裂痕都渗出灼热气息。
齐砚生屏息。
这不是防御阵法。这是献祭前置仪式——以活体灵脉为引,抽取生命力激活阵眼,最终完成某种能量转化。而阵眼核心,正是那根不断吸收热流的青铜柱。
他目光扫向庭院右侧,屠仲谋端坐轮椅,毛毯盖住下半身,右手搭在扶手上,六指微微屈伸,像是在调试频率。轮椅下方连接着一根粗壮导管,通入地下,显然正是整个阵法的能量中枢。
齐砚生收回视线,左手滑出三根银针,藏于指缝。他本可直接出手破坏晶核链接,但匿名信息仍在脑中回响——“供体”。若屠仲谋真是寒隼灵脉来源,那么这阵法的目标,或许并非单纯杀人,而是唤醒某种更深的关联。
他尚未行动,屋顶瓦片突然碎裂。
一人从高空跃下,黑衣紧裹,左脸疤痕在火光中泛出焦色——寒隼。
他双目赤红,落地未稳便直冲青铜柱,速度远超常态。火焰随其轨迹升腾,竟自动避让,仿佛承认他的主导权。屠仲谋嘴角扬起,按下了轮椅扶手上的按钮,倒计时启动:三分钟。
齐砚生瞳孔一缩。
寒隼不对劲。他的步伐虽快,却带着挣扎般的滞涩,每一步落地,肌肉都在不规则抽搐。更异常的是,他体内经脉流动呈现出双重轨迹——一条湛蓝清冽,如冰河穿行;另一条猩红暴烈,似熔岩奔涌,两者在心脉交汇处激烈碰撞,形成漩涡状纠缠。
古瞳看得真切:这不是单纯的灵脉觉醒,而是人为融合后的失控前兆。纯净灵脉属于天赋,而那条猩红畸脉,分明是外来植入,且带有强烈排斥反应。
“供体……”齐砚生心中豁然贯通。
二十年前朔日,屠仲谋并未只是收养寒隼。他在手术台上,将自己的部分灵脉剥离,强行嫁接到幼童体内,制造出一个既能承载火系异能、又能被远程操控的“容器”。这份血脉契约,便是今日阵法启动的关键密钥。
寒隼冲到青铜柱前三步,火焰猛然反卷,化作蝎尾虚影横扫而出。他未闪避,反而张开双臂迎上,嘶吼道:“让我来!这是我的命!”
齐砚生立刻明白——他不是要摧毁阵法,而是想主动献祭自己,终结控制。可一旦让他触碰到柱体,两条灵脉将在极端压力下彻底融合,畸变能量爆发,不仅会激活后续连锁反应,更可能波及沈清梧体内残留的同源毒素。
不能再等。
齐砚生甩手三针,破空而发。
银针钉入寒隼前方地脉节点,精准卡在能量流转的间隙。针尾震颤,古瞳捕捉到刹那间的流向逆转——大地灵力被短暂截断,阵法节奏出现半拍迟滞。
寒隼脚步偏移半寸,肩胛擦过蝎尾火焰,皮肉瞬间焦黑,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摔落在齐砚生前方十步之遥。
火蝎虚影仰头咆哮,重新凝聚。
屠仲谋轻笑一声,掌心六指缓缓合拢:“你倒是比档案里聪明一点。”
齐砚生没有回应。他盯着寒隼挣扎起身的背影,脑海中闪过档案背面那道血手印——五岁孩童在注射台前奋力拍击纸面,留下最后的反抗痕迹。那时的寒隼,是否也像现在这样,明知赴死,仍想夺回一丝自主?
“你以为他在挣脱?”屠仲谋声音平静,“他只是在完成程序设定的最后一环。”
齐砚生缓缓抬起右手,银针在指间旋转。
“你说他是供体。”他开口,“那你呢?你移植给他的,究竟是力量,还是枷锁?”
屠仲谋不答,只轻轻抬手,轮椅向前滑动半尺。地下导管嗡鸣加剧,晶核同步亮起,火蝎虚影再度膨胀,蝎钳高举,锁定齐砚生位置。
寒隼单膝跪地,左手撑地,右手指节深深抠进泥土。他抬头望来,双瞳已恢复清明,嘴唇微动:“别……靠近柱子。”
齐砚生眼神未动。
他看穿了。寒隼体内的双色灵脉并非偶然共存,而是被刻意设计成互噬结构——一旦接近阵眼,纯净灵脉会被畸脉吞噬,从而触发自毁协议。屠仲谋要的不是寒隼活着,而是他死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
而这具身体,既是钥匙,也是炸弹。
齐砚生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脚底刚触地,古瞳骤然捕捉到异常——寒隼体内蓝脉突然加速,竟开始逆向冲击心脉枢纽。这不是失控,是主动引爆。
他瞳孔一缩。
寒隼要自毁。
第二步落下,他已计算出最佳干预点。只需两针,封住蓝脉上游支流,便可延缓爆裂进程。但他不能贸然出手——屠仲谋在等这个瞬间,等他分神救人,阵法便会全面激活。
火蝎虚影张口,毒刺尾高高扬起。
寒隼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沙哑如锈刀刮石:“哥哥……回来。”
齐砚生脚步顿住。
这句话不该由他说。那是沈清梧昏迷时常喊的梦呓。可此刻,从寒隼口中说出,竟带着某种血缘般的共振。
屠仲谋忽然抬手,六指猛按控制钮。
青铜柱轰然裂开一道缝隙,血光喷涌而出。
齐砚生甩出第四根银针,直射柱体裂缝。针尖触及血光瞬间,整根银针由银白转为暗红,随即炸成粉末。
能量潮汐席卷全场。
寒隼仰头发出一声闷哼,体内双脉剧烈震荡,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状裂痕,渗出黑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回地面。
齐砚生站在原地,银针在手,古瞳未闭。
火蝎振尾,热浪翻滚,屠仲谋冷笑注视,轮椅微微前倾。
寒隼半跪于地,左手死死抠进泥土,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对准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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