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恩此时的心情异常焦躁,她在座位上不停地挪动着身体,仿佛椅子上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她一般。这一切都源于眼前的二十一路棋盘,对于这个少年来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在此之前,少年最多只接触过十九路棋盘,而那已经让他感到十分头疼了。如今,面对这个比十九路棋盘更大、更复杂的二十一路棋盘,他简直是束手无策。
尤其是当他回想起之前与周续醇下十九路棋盘时的情景,心中更是一阵慌乱。那时候,他总是顾此失彼,无法兼顾全局,在双方的帖目和吃子过程中,他一直处于明显的下风,只是之后根据棋谱的帮助才算是有所进步,不至于顾头不顾腚,但现在就不同了。
少年现在要在这个从未学过的二十一路棋盘上落子,少年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这个棋盘的变化比十九路棋盘更加波谲云诡,棋路也更加怪异,让他根本无从捉摸。
但既然是老师的选择,陈静恩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周续醇咧嘴一笑,率先从棋盒中掏出一把白棋,数目不等,秘不示人,陈静恩则是有些粗糙的手掌,拈出了一枚或者两枚的黑子,猜对白棋棋偶后,就能够执黑先行,这就有了先行的优势,周续醇下了这么久的棋,无论执黑执白,无一败绩,不光是指对陈静恩,包括学堂中的其余学子,整个私塾除了先生周砺岩,其余人都是周续醇的手下败将。
猜先后,周砺岩点点头,微微侧头对着陈静恩爽朗一笑,说道:“你可以执黑先行。”
陈静恩点点头,便开始专心致志,率先在一处星位落下一子。
接下来陈静恩落子越发缓慢,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一心一意都扑在棋盘上,以至于胡幼安将手放在少年面前晃了晃,也没有感觉到。而与之相比,少年周续醇则是落子如飞,大开大合,羚羊挂角。
双方心性,展现的淋漓尽致,天壤之别而已。
陈静恩下了一会儿就已经是满头大汗,堪堪努力混到中盘,就已经回身乏术。再无翻盘的可能。
周续醇手肘抵在桌面,托着腮帮,一手双指捻子,轻轻敲击桌面去,自始至终周续醇都是笑容温和,没有变化。
陈静恩缓缓抬起头有些沮丧,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按照周先生的规矩,双方对弈,投子认输即可,绝不可言“我输了”这三个字。
陈静恩有些不甘心,但输了就是输了,少年不至于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随后少年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便从缓缓投子认输。
周砺岩看到陈静恩的表现,微微勾起嘴角,不执着于输赢,很好。随后周砺岩轻声说道:“下了这二十一路棋盘,什么感想?”
周续醇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麻烦。”他的话语简洁明了,却也并非毫无根据。毕竟,这二十一路的棋盘确实与常规的棋盘有所不同,棋路和歧路虽仅有一字之差,但在实际的棋盘上,它们之间的差异很具象的展现出来。
相比之下,陈静恩则显得更为谨慎。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深思熟虑着什么。终于,她缓缓抬起头,轻声说道:“棋盘变大了,格局自然也随之变大。如此一来,棋谱上的许多定式便不再适用,下起来确实会有些吃力。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二十一路的棋盘虽然怪异,但之前我所设想的很多思路,却能够在这个棋盘上得以实现。”
说到这里,少年突然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略带歉意地补充道:“当然啦,其中很多想法都想要用出来,最后都还是被小先生率先截断,胎死腹中了。”
周砺岩微微点头,并没有评价,而是挺挺肩膀,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胡幼安说道:“你觉得呢?”
就在刚才那局对弈中,少女其实并没有过多地关注棋局的进展。当棋局进行到一半时,她就注意到陈静恩的形势明显处于下风,而且这种劣势还在不断扩大。尽管少女对围棋一窍不通,但她还是能看出来谁吃的棋子多谁就更有优势。眼见着陈静恩吃子的数量越来越少,少女觉得这局棋已经没什么看头了,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失去了继续观看的兴趣。
她感到有些困倦,便轻轻地靠在先生的肩膀上,不知不觉间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而,就在她沉浸在梦乡的时候,先生突然开口询问她对这局棋的看法。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她猛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先生。
缓过神来后,少女先是看了看先生,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坐在左右两边的周续醇和陈静恩。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中间的棋盘上,仔细观察了一下棋局的现状。过了一会儿,少女似乎明白了先生的问题,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陈静恩,迟疑地问道:“你输了?”
陈静恩坦然点了点头。
胡幼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然后像只活泼的小兔子一样,轻快地蹦跳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陈静恩身旁,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勾住了陈静恩的肩膀。
胡幼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对面的周续醇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挑衅,他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对周续醇说道:“你信不信,我能够把这把赢回来。”
陈静恩完全没有预料到胡幼安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不禁感到有些诧异,扭过头来,略带惊讶地看着身旁的胡幼安,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更多的信息。
然而,周续醇对于胡幼安的挑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应,他只是嘴角微微一咧,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指,朝着前方的棋局轻轻一点,示意胡幼安可以开始了。
胡幼安见状,也不废话,她迅速低下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棋盘。只见少女直接伸手一扫棋盘,顿时刚刚的棋局被这一扫完全搅乱。
棋是肯定不会下的,不过耍赖陈静恩不会,胡幼安会。
岂非君子所为?开什么玩笑,自己是女子,可不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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