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失败品”……
“Z”那带着自嘲与无尽疲惫的最后话语，如同惊雷，在霍铭辰耳边炸响。但他没有时间深思，更没有时间追问。刺耳的、不同于之前入侵警报的、更为尖锐急促的系统权限冲突警报声，已然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取代了短暂的寂静！
“Z”争取到的时间，正在以秒为单位飞速流逝！
“走！”霍铭辰低吼一声，不再有任何迟疑，半抱半扶着因吸入少量麻醉气体而依旧有些眩晕的苏晚晚，一步踏入了那条闪烁着应急冷白光的银色紧急维护通道。
管道内部是陡峭向下的金属阶梯，狭窄而冰冷。身后，核心区方向已经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和怒吼——显然是恢复控制的守卫与“Z”可能调动的其他自动防御系统发生了冲突！
霍铭辰咬紧牙关，无视了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刚才搏斗中留下的击打伤），紧紧揽着苏晚晚，沿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向下狂奔。脚步声在密闭的管道中回荡，混合着两人粗重的喘息和远处隐约的爆炸声，谱写成一首亡命奔逃的协奏曲。
苏晚晚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努力跟上霍铭辰的步伐。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传递过来的、不容置疑的保护欲。黑暗与光明的交替在眼前闪烁，她只知道，必须跟上他，必须活下去！
（承）
不知向下奔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的光亮和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阶梯的尽头，是一个仅能容纳两三人的小型平台，平台外侧，厚重的防水闸门已经开启，外面就是汹涌澎湃的黑色大海！而在平台边缘，果然如“Z”所言，固定着一艘流线型、涂着深色迷彩的小型水下推进器！
“上去！”霍铭辰将苏晚晚推上推进器，自己紧随其后，迅速检查操控界面。
就在这时，他佩戴的、与林枫保持单向联系的微型耳麦里，传来了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干扰的声音：“老大……信号……突然……强烈干扰……你们……情况……”
是林枫！他果然一直在尝试联系！
“林枫！听我说！”霍铭辰一边快速启动推进器引擎，一边对着麦克风低吼，语速极快，“我们已脱离主体建筑，正在帕拉岛西侧悬崖下的逃生点！立刻启动‘海螺号’附近的接应方案b！重复，启动方案b！我们十分钟内抵达预定海域！”
“明白……干扰太……坚持住……”林枫的声音在电流的滋滋声中消失。
推进器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嗡鸣，开始缓缓脱离平台，潜入冰冷的海水中。
霍铭辰设定好预设的坐标，将操控转为自动驾驶模式。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警惕地注视着后方是否会有追兵，同时查看苏晚晚的情况。
“我没事……”苏晚晚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她看着霍铭辰手臂和脖颈处渗出的血迹，心疼地伸出手，“你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霍铭辰握住她微凉的手，轻轻摇头。此刻，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Z”下场的担忧交织在一起。
也就在这时，那台从岛上带出来的、属于“Z”的特制平板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电量标志显示为危险的红色，但一个音频播放界面弹了出来，并开始自动播放——是“Z”预设好的、最后的信息。
（转）
【如果你们听到这个，说明我还算成功，至少把你们送出来了。】“Z”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背景里隐约还能听到激烈的电子对抗噪音，显示这段录音是在极其危险和紧迫的情况下录制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我叫……算了，名字不重要。你们可以继续叫我‘Z’。我是‘普罗米修斯之火’项目最早的一批‘志愿者’之一，或者说，是被精心挑选的‘小白鼠’更合适。江辰屿背后的人，那个被称为‘导师’的疯子，坚信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将人类意识与机器智能完美融合，创造出超越凡人的‘新人类’——也就是他所谓的‘火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更多的是麻木的痛苦。
【我们那批人，是基石，也是耗材。大部分人在强行脑机接口和意识上传的过程中，大脑无法承受那种撕裂和重构，要么脑死亡，要么变成了浑浑噩噩、只有生物本能的‘空壳’——就像你们在实验室看到的那些。而我，比较‘幸运’，意识没有完全崩溃，保留了大部分自我和记忆，甚至因为实验的刺激，莫名其妙地拥有了远超常人的信息处理和网络侵入能力……我成了一个畸形的、活在数据缝隙里的‘失败品’。】
苏晚晚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同情。霍铭辰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幽深。原来，“Z”那神鬼莫测的黑客能力，竟是源自如此非人道的实验摧残！
【‘导师’发现我这个特例后，本想将我‘格式化’重来，但我侥幸逃脱了，隐藏在网络的阴影里，靠着这身被迫获得的能力苟延残喘。我知道他的一切，他的野心，他的实验，他在帕拉岛的基地……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摧毁这个地狱，为我，也为所有被他们毁掉的人报仇的机会。】
录音里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和急促的喘息，【你们……就是我等来的变数。霍铭辰，你的‘灵境’技术，走的是另一条路，一条更温和、更尊重意识本身的路，这触动了‘导师’的根基，他感到了威胁，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想要得到它，毁掉它。】
【我帮你们，既是为了报仇，也是……希望你们能走下去，走到我看不到的、那个不会被‘火种’焚烧的未来。】
录音到这里，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嘈杂的电流和隐约的、仿佛系统崩溃的警报声。
最后，“Z”的声音再次响起，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诀别的意味：
【好了，权限被彻底锁死了，他们找到我了……记住，帕拉岛只是‘导师’众多巢穴之一。‘火种’未熄，他不会放弃……小心……身边……】
录音戛然而止，平板电脑屏幕彻底暗了下去，电量耗尽。
（合）
推进器在漆黑的海面上破浪前行，远处，帕拉岛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即将沉没的巨兽，隐约可以看到岛中央区域闪烁着不正常的火光和浓烟。
“Z”……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来。他用自己作为“失败品”的残躯，为他们换取了这唯一的生路。
苏晚晚靠在霍铭辰肩头，泪水无声地滑落。为“Z”的牺牲，也为那无数个消失在“熔炉”中的无名生命。
霍铭辰紧紧搂着她，望着远方那燃烧的岛屿，眼神如同万年寒冰。“失败品”、“导师”、“火种”、“新巢穴”……“Z”用生命传递出的信息，沉重得让人窒息。
但他霍铭辰，从来就不是会被压力击垮的人。
“我们不会让他白死。”他低沉的声音在海风中异常清晰，带着立誓般的沉重，“‘火种’必须被扑灭，‘导师’……必须付出代价。”
苏晚晚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复仇的火焰。她用力点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会陪他走下去。
就在这时，前方海面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三短一长的灯光信号——是接应他们的船只！
霍铭辰操控推进器，朝着信号方向靠拢。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与接应船只会合，以为终于暂时安全的那一刻，霍铭辰那部加密卫星电话，再次尖锐地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号码，是霍氏庄园的座机，管家福伯打来的。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霍铭辰。福伯深知他此行凶险，若非天大的事情，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联系他！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福伯从未有过的、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慌的声音，几乎语无伦次：
“少、少爷！不好了！老爷……老爷他……刚刚在书房……遇袭！重伤昏迷！医生正在抢救！夫人……夫人吓得晕过去了！您、您快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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