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信……任……我……”
霍铭辰最后的唇语,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苏晚晚的心上。信任他?信任这个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片降临的、连虚无都能吞噬的“寂静”的他?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苏晚晚眼中只剩下那个立于破碎穹顶之下,身影在黑暗能量与全球共鸣光辉中剧烈摇曳的男人。
“执行共鸣协议!所有能量,聚焦于他!”苏晚晚的声音穿透了基地的混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放弃了维持全球屏蔽场,将那汇聚了数十亿生灵微弱意识波动的、庞大的温和力量,如同百川归海,全部导向霍铭辰!
这不是攻击,而是最纯粹的支撑与呼唤。
(承)
磅礴的共鸣能量涌入霍铭辰体内,与他自身残存的人性意识、与那入侵的“寂静”意志,瞬间形成了更加激烈的冲突!他身体表面的黑暗能量如同沸腾的沥青般翻滚、鼓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黑暗的蠕虫在窜动,试图挣脱这具躯壳的束缚。他的面孔在极致的痛苦中扭曲,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却又在下一秒强行压抑,转化为压抑的、属于人类的闷哼。
他在用自己的意志,作为最后的战场,强行束缚、压缩着“寂静”的力量!
“他在做什么?!”林枫看着霍铭辰那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身体,骇然失色。
苏晚晚紧紧盯着霍铭辰,脑中母亲林素问留下的所有关于能量结构、意识编码、尤其是……终极隔离与封禁的理论,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疯狂而悲壮的念头在她心中形成。
“他不是在驱逐它……他是在……容纳它!”苏晚晚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他用自己作为容器,强行吸纳‘寂静’的侵蚀力量,再用全球的共鸣能量作为‘内压’,将它……封印在自己体内!”
以身为鞘,封缄星河!
这是唯一能阻止“寂静”完全降临,并将地球拖入绝对虚无的方法!但代价是……霍铭辰将永远与这宇宙中最恐怖的存在之一,共生同存,他的意识将时刻面临被侵蚀、被同化的危险,永堕黑暗!
(转)
穹顶之上,那片空间的褶皱因失去了主要目标(地球的集体意识场)而变得不稳定,那纯粹的“寂静”感开始波动、涣散。它似乎“察觉”到了下方那个渺小个体正在进行的、不可思议的举动——试图以蝼蚁之躯,承载深渊之力。
一股更加集中、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矛,猛地刺向下方的霍铭辰!
这是“寂静”的最后一击,要么彻底占据这个胆大妄为的载体,要么将其连同内部不稳定力量一并“抹平”!
“不——!”苏晚晚尖叫出声,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恐怖,足以瞬间瓦解任何物质与能量结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霍铭辰猛地抬起头!他眼中那点属于人性的微光在无边黑暗中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他不再压制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主动引导着全球共鸣的能量,与自己残存的意识、与“寂静”的侵蚀之力,进行最终极的……强制融合与坍缩!
“以我之魂,为尔等……划界!”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神!
刺目的白光与吞噬一切的黑暗,在他体内达到了一个极致的平衡点,然后猛地向内坍缩!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一种仿佛连声音和光线都被吸走的、绝对的“收束”感!
穹顶上那片空间的褶皱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抹过,瞬间平复。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感,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球屏蔽场早已失效,南太平洋的阳光再次洒落,透过破碎的穹顶,照进一片狼藉的隔离舱。
霍铭辰依旧站在那里,张开双臂的姿势未曾改变。但他周身的黑暗能量消失了,那种非人的压迫感也荡然无存。他静静地站着,仿佛只是一尊雕塑。
(合)
一切都结束了?
基地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个阳光下的身影。
突然,霍铭辰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向前栽倒。
“铭辰!”苏晚晚第一个冲了上去,在他倒地之前,用力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是温热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有力而规律。呼吸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苏晚晚颤抖着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他的眉眼,确认着这份真实的存在。
他回来了。他的身体回来了。
林枫也带人围了上来,紧张地检查着霍铭辰的状况。除了极度虚弱和昏迷,所有生命体征竟然奇异地稳定,甚至比之前强行压制力量时还要稳定。
“他……成功了?”林枫难以置信地低语。
苏晚晚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抱着霍铭辰,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出,滴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无论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至少,他此刻还在她的怀里。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稍稍松懈的瞬间,苏晚晚抱着霍铭辰的手臂,无意间碰到了他垂落的手。
他的指尖,冰凉。
不是失温的冰凉,而是一种……仿佛触碰到了宇宙真空般的、绝对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冰冷。
苏晚晚的心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抬起霍铭辰的手,看向他的掌心。
在他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其细微、仿佛天然生长其中的印记。那不是一个符号,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更像是一小片……凝固的、微观的宇宙星图,深邃、黑暗,其中点缀着几颗冰冷、寂寥的星辰光点。
与此同时,基地深处,那枚从格陵兰生存舱带回的、存储着林素问早期研究的黑色芯片,在没有任何外部能量输入的情况下,突然自动过载,在一阵细微的电火花中,彻底烧毁,化为灰烬。
仿佛某种禁忌的协议,已然达成。
苏晚晚看着霍铭辰掌心那片冰冷的微型星图,一股比面对“清道夫”和“寂静”时更加深邃的不安,悄然攥紧了她的心脏。
他封印了“寂静”,但代价是什么?
这掌心的星图,是封印的标记,还是……某种全新的、更加危险的“坐标”?
怀中的霍铭辰呼吸平稳,仿佛只是沉睡。
但苏晚晚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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