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出口,袁菲自己先觉得这猜测荒唐可笑。
怎么可能是相亲对象?
这可是贺骏山,首长儿子,军区最年轻的旅长,会跟一个乡巴佬相亲?
“是.....”
“是战友的亲戚。”
贺骏山和周黎晓同时开口接声。
贺骏山看向她,愣了下。
周黎晓眼睛笑弯,昂起脸看向袁菲:
“贺少说能帮俺介绍工作,俺们正在说这件事呢,这位女同志,这事儿对贺少不重要,但对俺很重要。”
袁菲听言,暗暗扫了眼贺骏山,若有所悟微微点头。
那就对了。
难怪会在国营饭店遇见堂堂贺少跟乡巴佬一起吃饭,原来是帮战友的亲戚安排工作。
像这样的乡巴佬,也只适合在饭店端个盘子刷个碗了。
贺家在许多国营企业都有人脉。
贺骏山往国营饭店塞个洗碗工,轻而易举。
“凡事儿有个先来后到对不对?”
周黎晓朝贺骏山眨眨眼:“等贺少先安排完俺的事儿,你们再谈呗,女同志你要是没事,就回你空下来的包间去等一会儿呗!是不是,贺少?”
贺少无语,喉结滚了下,淡淡嗯了声。
袁菲嘴角微不可察扯了下,眼尾余光流露丝轻蔑。
果然是乡巴佬,一点子眼色都没有,只想着自己那点子鸡毛蒜皮的利益!小家子气!
“...行吧。”
她神情傲慢轻乜了眼周黎晓,红唇弯起得体微笑,跟贺骏山说了句:
“那我在那边等贺少,不急,我今天没别的事。”撂下话,踩着趾高气昂的步调走了。
周黎晓漠然目送。
直到袁菲从视线里消失,她转目看向贺骏山,语气平静:
“她就是袁菲?万秋婵?”
贺骏山抿唇,点头。
“……”
周黎晓蹙了下眉,低声喃喃:
“你之前帮我查的事,都已经被她知道了。”
“大概是从袁教授那儿听说了。”贺骏山无声轻叹。
“托袁教授的福,袁菲从小被悉心培养,现在也是首都科研院的一份子。袁教授很偏爱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留在了袁家,而不是待在万肇夫妻身边。”
周黎晓眼睫轻颤,忍不住追问:
“那她跟万肇夫妻的关系,怎么样?”
贺骏山挑眉,“从小没养在身边,你说呢?”
周黎晓眼珠微动,若有所思,随即摇头:
“也不一定。也许前些年风头正紧,出于各种考虑,万肇夫妻俩才没把她接到身边。”
她记得贺骏山在信里说的,万肇给国家捐过很多资产,他们虽然在国外,却不忘为祖国建设事业做贡献,做这些事的背后,一定有几成是冲着袁菲的。
贺骏山看着她,眼里掠过丝无奈。
“你明明很想跟亲生父母相认,却又总有那么多担心和顾虑。”
周黎晓眼里的光微黯,扭脸看向窗外,喃声道:
“你不会懂的。”
“我.....”
“给您上菜。”
服务员端着菜笑眯眯送过来,也打断了贺骏山的话。
他淡淡牵唇,抽出筷子递给周黎晓。
“先吃饭。”
周黎晓接住筷子,等服务员走开,她才又压低声开口。
“一会儿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吧?”
“嗯,放心,我有分寸。”
*
两人在外面不紧不慢的吃饭。
包间里头,袁菲左等右等等不来人,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都过了半小时了。
她皱了皱眉,站起身准备出去看一眼,就见包间门帘一掀,贺骏山微低头走了进来。
“贺少。”
袁菲的脸色瞬间阴转晴, 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快坐吧。”
贺骏山面无情绪,立在原地没挪脚。
“我还有事,你要说什么,尽快。”
袁菲嘴角衔着的笑意敛了敛,着重看了眼他不近人情的冷眉冷眼,红唇抿了抿,干脆也不绕弯子,抱起胳膊直言说道。
“贺少为什么对一个乡下女人那么在意?”
乡下女人?
贺骏山眼里墨色深凝。
想到刚刚他跟周黎晓在外面说话吃饭,可能是被袁菲看出了关系非同一般。
只是...周黎晓说了她只是‘战友的亲戚’,正迟疑需不需要重申两人的关系,就听袁菲接着开口。
“...照你说的,你只不过是去过一次下沟村而已,何必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乡下女人的事那么上心?”
贺骏山思绪一顿,眸色深沉看着她,没有出声。
袁菲抱着臂上前一步,微微眯眼:“我们也算从小相识,难道凭贺家跟袁家的关系,凭这些年的情分,还不足以让贺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来多管闲事么?”
她说的是——他跟袁教授打听的事,而不是指外面跟自己吃饭的周黎晓。
贺骏山心神松缓,淡淡盯着她开口:
“贺家跟袁家是有交情,我跟袁小姐可没什么情分,这事我既然管了,是不是在多管闲事,就用不着你来置喙了。”
袁菲眼神微冷,“贺少,我哪里得罪过你?”
弄清楚她今天主动找上来的目的,贺骏山懒得再多待,转身朝外走,周黎晓还在车上等他。
“贺骏山!”
袁菲不甘心的叱叫一声,两步跑过去堵住门口,张开胳膊不让他走。
她咬唇压低声,“几年前你弟弟给我那么大的难堪,我伤透了心,都没有跟你们家斤斤计较!
这些年我也没得罪过你们贺家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凭什么非来给我找不痛快?!这对你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大了。
贺骏山冷眼睨她,“让开。”
袁菲眼神发凉,威胁道:
“你要是不配合,非得找我麻烦,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贺骏山内眼睑眯了下,“哦?”
“...我在袁家长大,早就认了父母。”
袁菲不畏不惧,目光冷凝的盯回去,“就算我真是假的,又能怎样?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任何事情。”
她冷笑勾唇,“就连万肇不亲我都没关系,我已经是袁家人,谁来了都改变不了这十多年来爸爸跟我的父女情分。”
“当年可是他亲自把我接回家的,就算周黎晓回来,跟万肇相认,也只会激化袁家和万肇之间的矛盾!”
“你说,她要是知道她一出现,就搅合的袁家和万肇断亲,她还有脸高兴自己跟父母相认么?她就不觉得自己就是个丧门星?”
贺骏山静静听完她的话,瞳孔里的浓墨涌动,眉眼森寒质问:
“你都知道。”
他也是没想到,千防万防,袁菲竟然从一开始就对所有事情一清二楚。
现在看来,当年换孩子的事,她恐怕比袁教授知道的还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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