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长裙如幽谷幽兰般曳地,柳诗音指尖轻触雕花木门的纹路。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轴转动间,一股混杂着香茗、墨香与脂粉气的神秘气息,悄然漫入鼻息。
璀璨灯火落满厅堂,悠扬丝竹淌过耳畔,华美的装饰在光影中流转生辉,处处透着超乎寻常的雅致。目光流转处,姑娘们各展风姿。有人轻拨琴弦,琴音袅袅如泣如诉;有人挥毫泼墨,笔走龙蛇间画卷渐成,墨香混着茶香弥漫开来;还有人对弈棋盘,凝神思索时眉峰微蹙,举手投足皆是智慧光芒。她们身姿如柳,气质似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里是寻常青楼女子的模样?
柳诗音心头暗惊:这雅韵坊,绝不止表面这般简单。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姑娘们举止优雅,谈吐间字字珠玑。有的身着艳丽罗裙,珠翠满头,眉眼间风情万种;有的素衣素钗,不施粉黛,却自带出水芙蓉的清韵。她们或谈笑风生,声如银铃;或静坐沉思,眼神深邃如海。可每当柳诗音靠近询问,她们便巧妙转开话题,那层神秘面纱始终未被揭开。
她又转而留意布局,房间错落有致,有的如江南闺阁,轻纱幔帐配着水乡画卷;有的似皇宫寝宫,金碧辉煌中透着威严。最让她在意的是几处墙壁上的符号——笔触繁复如上古文字,引人探究。她悄悄将符号记在心底,指尖因激动微微发凉。
烛火摇曳的雅韵坊内,柳诗音捏着帕子,踩着软底绣鞋轻步近前,先福了福身,:“锦娘妈妈怎的在这儿?若是累了,不妨回屋休息!”
锦娘斜倚在缠枝莲美人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金镯,细碎的碰撞声里,她掀眼扫了柳诗音一眼,唇边漾开淡笑:“诗音,有心了,坐这儿陪我聊会儿吧!”
柳诗音顺势在榻边圆凳上坐下,目光掠过锦娘衣摆上绣得活灵活现的鸾鸟纹,轻声道:“我瞧着妈妈守着这雅韵坊二十余年,把坊子打理得这般妥帖,心里总想着,您定是一个厉害人物。”
锦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雾漫过她眼角的细纹,也掩去了几分精明。她放下茶盏,指尖在杯沿划着圈,笑声轻得像风拂过纱帘,“你们这些小丫头,总爱琢磨些有的没的。这雅韵坊是供人消遣的地儿,我们做这行的,哪有什么人物,不过是守着坊子,看着客来客去罢了。”
柳诗音指尖攥了攥帕子,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前儿听绯颜姐姐说,妈妈年轻时也通音律,还能弹一手好琵琶,怎的后来再也没见过您弹?”
锦娘忽然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些微凉意,语气却依旧温和:“诗音,你入坊也有半年了吧?”见柳诗音点头,她便缓缓道,“入了这坊子,要紧的是把客人伺候舒坦,调香、唱曲,都是讨喜的本事,至于从前的事,早该忘了。”说罢,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露出几分倦意,“我乏了,你要是没事,便先回去吧,晚些还有客人要来。”
柳诗音心里一沉,知道再问也是徒劳,只得起身又福了福:“是诗音多嘴了,扰了妈妈歇息,我这就退下。”转身时,她瞥见锦娘闭上眼,指尖仍无意识地摩挲着金镯,那模样,倒比平日里端着的精明模样,多了几分卸不下的沉倦。
就在柳诗音几乎失望时,偏僻角落的旧木箱里,一本封面磨损的日记闯入视线。泛黄的纸页上,字迹虽淡却清晰,仿佛瞬间打开了时光的闸门。
日记里记载的,竟是雅韵坊的前身。
这里曾是关押犯错女子的牢笼。冰冷石墙隔绝天光,昏黄灯火摇曳如鬼火,女子们被强逼生育,泪水浸透地面,叹息声在空荡牢房里回荡。她们生下孩子便骨肉分离,身体因生育垮掉,心灵在绝望中枯萎,眼神空洞如死水,活生生成了行尸走肉。高墙如囚笼,铁栏似枷锁,将她们与世界彻底隔绝,时光在这里仿佛都失去了温度。
柳诗音指尖抚过“骨肉分离”四字,纸页上似还残留着泪痕。
日记后半段,笔锋陡然转亮。前皇后锦瑶,因触怒皇上从云端跌落,却毅然接手了这片炼狱。这位曾享尽荣华的金枝玉叶,亲手设计改造:拆铁栏、通门窗,铺地毯、挂书画,将冰冷牢房变成雅致房间。她请来名师,教女子们琴棋书画,告诉她们:“要用才华赢回尊严。”
女子们日夜苦练,指尖磨出血泡,嗓音练到沙哑也不放弃。终于,阴森牢笼蜕变成“雅韵坊”,丝竹取代了叹息,欢笑驱散了绝望。
“锦瑶……锦娘妈妈也姓锦……”柳诗音喃喃自语,心跳骤然加速。
合上日记时,阳光恰好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身上。回头望雅韵坊,厅堂里女子们的笑靥与琴声交织,那些华美的装饰、神秘的符号、谨慎的言语,此刻都有了答案。这里不仅是风月场,更是被救赎者的避风港,是用勇气与善意筑起的希望之地。
柳诗音轻轻将日记放回原处,指尖残留着陈旧纸张的温度。她知道,自己窥见了雅韵坊最深的秘密,也读懂了那些女子眼中深藏的坚韧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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