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皇帝北辰烨端坐在寝宫的龙榻上,身姿笔挺如松,却时不时将目光投向门口,眼底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灼,仿佛在等待一个重要的答案。
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寝宫内的寂静。北辰瑾推门而入,刚抬起头,就撞上父皇那双锐利的目光。他心头猛地一紧,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既忐忑不安,又隐隐揣着一丝期待。
片刻后,他才局促地挪了几步,微微低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试图从父皇紧绷的面容上揣摩些什么。
北辰烨眯起双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北辰瑾的后背都渗出细汗,才缓缓开口:“瑾儿,你不是一直想出宫吗?”
北辰瑾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朕今日便应了你,”北辰烨的语气依旧严肃,却带着一丝松动,“但朕有个条件。”
惊喜瞬间冲散了所有不安,北辰瑾几乎是脱口而出:“儿臣答应!无论什么条件,儿臣都答应!”他“扑通”一声跪地,“父皇放心,不管是什么条件,儿臣定当遵守,绝不敢有丝毫违背!”
北辰烨微微颔首,指尖在榻边轻轻敲击着,一字一句道:“以后你每次去雅韵坊,锦娘妈妈的情况——无论大小琐事,都要事无巨细地告知朕。”
北辰瑾愣住了,眼中满是疑惑。父皇为何会对雅韵坊的锦娘妈妈如此上心?但出宫见柳诗音的渴望如烈火般灼烧着心房,疑惑瞬间被抛到脑后。他赶忙抬头,眼神急切而坚定:“儿臣明白!定不负父皇所托,父皇交代的事,儿臣定会仔细办好!”
待北辰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屏风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萧婉卿身着正红宫装,缓步走出,脸上却难掩忧虑。“陛下,让瑾儿去雅韵坊打探瑶儿妹妹的消息,真的妥当吗?”她走到榻边,声音压得极低,“他毕竟是皇子,频繁出入那种地方,万一被有心人察觉,怕是会给瑶儿妹妹招来麻烦。”
北辰烨沉默着,指尖的敲击声停了。良久,他才重重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疲惫:“婉卿,如今宫中人心叵测,能让我们全然信赖的人太少了。除了瑾儿和月儿,还能托谁去了解瑶儿的近况?这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泄露半分。”北辰烨凑近萧婉卿,声音压得更低,眉头紧锁的皱纹里藏着深深的焦虑。
萧婉卿轻轻点头,指尖微微颤抖:“陛下,臣妾明白利害。只是这些年,不知道瑶儿妹妹在宫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北辰烨的目光飘向窗外,眼神变得迷离:“朕总想起瑶儿从前的模样,她最爱御花园的芍药花。花开时节,她总像只蝴蝶似的在花丛里跑,笑声脆得像银铃,整个园子都因她而鲜活。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是啊,”萧婉卿的眼中泛起泪光,“那时的瑶儿天真烂漫,见了谁都笑盈盈的。臣妾每次看到芍药花,都会想起她蹲在花前数花瓣的模样。”
“朕真的很想念她。”北辰烨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眷恋,“这些年,思念从未断过。只盼她在宫外平安,过得顺心。”
萧婉卿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暖意:“陛下,瑶儿妹妹吉人天相,定会平安顺遂。她那么聪慧,定能明白您当年的无奈。”
北辰烨反手握紧她的手,像是在汲取力量:“朕总盼着能与她团聚,哪怕她怨朕、怪朕,朕也甘愿。只要能再见她一面,弥补这些年的亏欠,朕什么都愿意做。”
萧婉卿轻轻靠在他肩头,发丝在烛火中微微飘动:“会的,我们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瑶儿妹妹不会怪您的,她会懂您的苦心。”
北辰瑾回到寝宫时,即将出宫见柳诗音的喜悦在心底翻涌,可父皇那道关于锦娘妈妈的命令,又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既要完成父皇的嘱咐,又不能惊扰到诗音和锦娘妈妈……”他在房内焦躁地踱步,那双总是闪烁着光彩的眼眸,此刻盛满了迷茫与不安。
贴身太监福安一直静立在角落,见主子愁眉不展,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弯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殿下,您或许可以悄悄观察,只要不被察觉便是。陛下只是让您留意锦娘妈妈的情况,其余事不必多管,谨慎些便不会出错。”
北辰瑾的脚步猛地顿住,他沉默片刻,最终轻轻叹气:“也只能如此了,但愿别出什么差错。”
与此同时,回到凤仪宫的萧婉卿也正对着铜镜出神。“不行,瑾儿性子直率,怕是藏不住事儿。”她突然推开铜镜起身,明黄色宫装在空气中划出急促的弧线,“若被有心人发现他频繁关注雅韵坊,定会顺藤摸瓜查到瑶儿身上。”
“来人。”她对守在门外的宫女青禾厉声道,“让影风悄悄跟着殿下。若遇到可疑人物便暗中解决,切记不可暴露行踪,更不能让殿下察觉。”青禾应声“是”,便快步离开了寝宫。
第二日夜幕刚降,北辰瑾便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初见柳诗音时穿的淡蓝色长袍,腰间系着绣纹玉带,身姿挺拔。他登上出宫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像在敲打着他忐忑的心弦。
马车渐渐靠近雅韵坊,北辰瑾的心跳越来越快,像要跳出胸膛。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局面——是与心上人重逢的甜蜜,还是执行任务时的两难?但无论如何,他都已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马车最终停在雅韵坊门前,北辰瑾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襟,缓缓走下马车。他定了定神,抬脚迈进那扇雕花木门,将未知的命运与复杂的心事,都藏进了这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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