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暖香似乎凝了一瞬,鎏金熏炉里的龙涎香袅袅缠上梁柱,又缓缓落回北辰烨指尖——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和田玉上的游龙纹被指尖温度焐得发烫。目光却牢牢锁在下座的北辰婳身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的皇姐,变的这般沉静,连垂眸捻着茶盏的姿态,都像一幅古画,只是眼底那抹不容置喙的坚定,让他终究按捺不住心头的话。
“皇姐,”他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执拗,“你总盼着轩儿做个闲散侯爷,守着侯府那点产业安稳度日,可你为何……从不问问轩儿他自己想干什么?”
茶盏磕在案上的轻响骤然打破寂静,青瓷杯沿碰出细碎回音。北辰婳抬眸时,眉梢已蹙起细纹,袖上绣的缠枝莲暗纹仿佛也失了温度,只剩冰凉丝线贴在腕间。“陛下,”她声音绷得紧,却仍维持着几分从容,“轩儿性子纯良,要的从不是朝堂权势。那些勾心斗角,只会磨掉他的本真。”
“可他有才能!”北辰烨猛地打断她,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发出簌簌声响。他上前半步,眼底亮得惊人:“若他自己也想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做事,为何不可?”
殿内暖香似又浓了几分,北辰烨语气骤然沉下来,透出不容置疑的郑重:“皇姐,我知道你在怕什么。珩姐夫的事,是朕这辈子的遗憾,也是你的心结。但你信朕,朕是他亲舅舅,更是辰国天子——只要轩儿肯踏入这朝堂,朕定护住他,护住你唯一的孩子,绝不让他重蹈珩姐夫的覆辙。你不可能一直把他……”
“够了!别说了!”北辰婳猛地攥紧袖角,指节泛白,缠枝莲暗纹被捏得变了形,声音里的颤抖再也藏不住。
可这声喝止刚落,殿门忽然“吱呀”轻响,紫檀木门轴的声音在凝滞的空气里格外清晰。慕容轩站在门口,月白锦袍的衣摆还沾着室外的寒气,鬓角凝着一点未化的霜花——显然在寒风里立了许久,将殿内的对话听了个通透。
他抬步进来,靴底踏过金砖,先朝北辰烨躬身,声音恭敬:“臣慕容轩,见过陛下。”再转向北辰婳,屈膝时衣摆扫过地面:“孩儿见过母亲。”
直起身时,他目光落在母亲脸上,歉疚里裹着冲破犹豫的坚定,声音比往日沉了几分:“母亲,舅舅说得对。其实……孩儿也想试试。”
北辰婳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青瓷茶盏“哐当”砸在案上,茶水溅湿了铺在桌案的宣纸,晕开一片深色水渍。“轩儿!”她嘴唇哆嗦着,错愕压过了平日的沉静,“你都听到了?你可知朝堂何等凶险?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母亲,”慕容轩声音平稳,却字字砸在人心上,“这些年,我看着您夜里对着父亲的牌位垂泪,看着您为侯府操劳,鬓角添了多少白发……”他上前一步,抬手按住母亲微凉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过去,“我知道朝堂难走,也知道父亲的旧事是您的心病。可我想凭着自己的本事,护着母亲,让您不再受委屈。”
他转头看向北辰烨,腰杆挺得更直:“而且,我信舅舅的承诺,也不想让自己只困在侯府的小院里,只做个吟诗作画的闲散人。父亲当年的冤屈,我想亲手查清,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让他在九泉之下能安心闭眼。”
殿内一时静得能听见熏炉里烟丝燃烧的轻响,龙涎香一缕缕飘起来,绕着三人的衣角打转。北辰烨望着慕容轩眼底的光,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他上前重重拍了拍慕容轩的肩膀,力道里满是欣慰:“好!不愧是朕的外甥,是珩姐夫的儿子!有这股劲头,没枉费朕的期许!”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朝殿外扬声:“传朕旨意,拟册封慕容轩为……”
“陛下,且慢。”
北辰婳的声音忽然响起,她已拭去眼角湿意,指尖轻轻松开被攥皱的缠枝莲袖角,目光掠过慕容轩,最终落在北辰烨身上,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笃定。
北辰烨动作一顿,回头时眼中满是诧异:“皇姐?”
“轩儿婚期就在下月,此时册封,太扎眼了。”北辰婳缓缓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的水渍,“那些盯着侯府动静的人,见陛下此刻提拔轩儿,定会提前生出算计——我不希望他们,高兴得太早。”
她话锋一转,看向慕容轩时,眼底的担忧已化作温和的期许:“你既有心入仕,也不差这几十日。等大婚之后再受册封,既能安心完婚,也能让这份恩宠来得更稳当。娘希望,我的轩儿能得偿所愿……”
北辰烨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抬手抚了抚玉带,眼底的急切渐渐褪去:“还是皇姐想得细致。便依你所言,等轩儿大婚之后,正式册封他为户部侍郎,先随户部尚书赵坤熟悉差事流程。”
慕容轩望着母亲眼底的妥帖与疼惜,心头一暖,连忙躬身:“谢舅舅,谢母亲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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