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门口,守在门前的护卫见众人来,忙侧身退到一旁,双手垂在身侧。慕容老夫人停下脚步,枯瘦的手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串钥匙——钥匙串是紫檀木做的,上面挂着七八把大小不一的铜钥匙,最中间那把刻着“慕容”二字的,边缘已被磨得发亮,显然是用了多年的旧物。
她指尖在铜钥匙上反复摩挲,片刻后,才抬手将钥匙插入锁孔。“咔嗒”一声轻响,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像是解开了缠绕在慕容府身上多日的沉重束缚。
库房的门被推开时,一股混杂着樟木、丝绸与旧书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两侧的梨花木柜顶天立地,柜门上贴着泛黄的封条,上面的朱砂印虽已淡了些,却依旧清晰可辨——那是去年年底盘点时,老夫人亲自贴上的。
王账房捧着厚厚的清单走在前面,清单边缘已被他的手指翻得发卷,指尖还沾着些许墨迹。他走到第一个柜子前,手指划过纸面,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的颤抖:“鎏金嵌宝托盘一对,左数第三层柜——”说着伸手打开柜门,里面铺着深红色的绒布,一对鎏金托盘静静躺在上面,托盘边缘镶嵌的红宝石在微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与清单上“宝石无缺、鎏金无脱”的描述分毫不差。
接着是第二个柜子,他掀开盖在上面的青布,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蜀锦:“蜀锦缎子十二匹,每匹皆有缠枝莲暗纹——”说着抽出一匹水绿色的蜀锦,展开一角,指尖抚过布料,“没错,这是去年从蜀地运来的新货,一匹都没动过,暗纹也没磨损。”
最里面是字画柜,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前朝吴道子的《山水图》,卷轴展开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末尾的“吴道子印”鲜红依旧,没有半点模糊。“卷轴完好,印章清晰,没有虫蛀或受潮的痕迹。”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方才核对时,他一直提着心,生怕哪件物件出了差错。
直到念完最后一页清单,王账房才长长松了口气,转过身对着众人躬身道:“侯爷、老夫人、陈公公,所有物件都在,数量与清单完全一致,连最容易磕碰的青瓷花瓶,也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
慕容老夫人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的严肃褪去几分,却依旧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不解:“没丢东西,那贼人撬锁图什么?总不能是闲得慌,专门来破坏一把锁吧?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还当咱们慕容府出了什么怪事。”
柳诗音扶着老夫人走到库房中央,目光缓缓扫过角落那根缠着蛛网的梁柱,又看向库房的窗户——窗棂上的木缝有些大,风一吹便“吱呀”作响。她声音轻柔,却条理分明:“或许是想借此搅乱今日的查验,让咱们自乱阵脚,好趁机在清点时动手脚;也可能是想探探库房的守卫虚实,看看夜里巡逻的规律,为后续做打算。后续得赶紧让人把库房的门窗加固,尤其是窗户,得重新钉上厚实的木板,再加强周边的巡查。”
陈敬安听着,也松了口气,随即脸色一沉,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竟敢借陛下的旨意做手脚,就算没丢东西,也是对陛下的不敬!侯爷,咱家这就回宫禀报陛下,定要查清楚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慕容府里作祟,坏陛下的规矩!”
“有劳公公在陛下面前为慕容府说句公道话。”慕容轩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玄色袍摆扫过地面,带出一阵轻微的风声,“慕容府绝无半分欺君之心,还望陛下明察。”
陈敬安点头应下,便带着随从匆匆离去。那抹身影越走越远,消失在巷口时,还能听见他低声吩咐手下:“去查昨日给慕容府送信的小太监,问问他路上有没有遇见可疑的人,也看看他有没有把库房的位置透露给旁人。”
“陈公公是陛下年少时就跟着的人,为人正直,最是看重规矩。”北辰婳走到慕容轩身边,转头对他道,目光扫过庭院里散落的花瓣,语气里带着几分提醒,“他定会把今日的事原委说清楚,不会让慕容府受冤屈。只是撬锁之人目的不明,或许是冲慕容府来的,也可能是冲你来的,你得多留心府里的陌生人,尤其是最近新来的杂役和园丁,仔细查一查他们的来历。”
慕容轩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柳诗音身上——她正扶着老夫人往外走,嘴里轻声安慰着:“祖母别担心,有我和侯爷在,定能查清楚是谁做的,不会让慕容府出事的。”
“李景。”慕容轩对着跟在身后的李景吩咐道,“让护卫队把夜间巡逻从两班改成三班,每班都要带着猎犬,重点巡查库房和府里的偏僻角落。再让人去查撬锁的痕迹,看看锁芯里的断齿是什么材质,能不能找到匹配的工具——说不定能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人。账本稍后在书房核对,你陪着王账房一起查,确认近三年的收支都没问题,也好彻底放心。”
李景点头躬身:“是,侯爷,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着便转身匆匆离去。
慕容轩站在库房门口,看着柳诗音扶着老夫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忽然一暖。晨光透过库房的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柳诗音的裙角染上淡淡的金色。前路依旧暗潮涌动,或许还有更多的查验与试探在等着他们,可看着身边那个并肩而立的身影,他忽然觉得,就算未来有再多的风雨,只要两人一起面对,也总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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