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穿过雅韵坊雕花的窗棂,携着巷陌间淡淡的栀花香,漫过青砖地面上的缠枝莲纹样,却吹不散堂内凝滞如浆的气氛。
锦娘妈妈端坐于梨花木太师椅上,一身深紫色暗绣缠枝牡丹的褙子熨帖平整,领口袖口滚着银线镶边,衬得她本就白皙的面色愈发沉静如潭。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腕上那只水头莹润的老坑翡翠镯子,碧色的光晕在腕间流转,目光缓缓扫过堂下四人,带着几分审视与考量。
堂下立着的四位姑娘,各有风姿。
绯颜身着一袭石榴红撒花绫裙,裙摆曳地,走动间似有流霞涌动,身姿挺拔如修竹,眉宇间萦绕着几分明艳妩媚,却又不失利落干练;
云影则是一身月白色粗布裙,布料虽朴素,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眉眼温顺如小鹿,垂眸敛目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静姝身着淡绿色襦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纱衫,性子沉静如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指尖微微蜷缩,神色平和得看不出半点波澜;
乐瑶年纪最小,一身鹅黄短袄配着葱绿罗裙,梳着双丫髻,发间系着粉色绒球,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好奇地眨着一双杏眼,悄悄打量着锦娘妈妈脸上的神情。
“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件要事相商。”锦娘妈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沉甸甸地落在每个人心头,“诗音身边缺个贴心丫鬟,逍遥侯和钟离将军今日亲自登门,托我找一个过去。我思量再三,想从你们之中选一个过去伺候。”
话音刚落,堂内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唯有窗外的风穿过枝叶的沙沙声清晰可闻。乐瑶歪了歪头,一双杏眼懵懂地眨了眨,似乎还没完全明白“去侯府伺候”意味着什么;云影和静姝依旧垂着眸,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让人看不出太多情绪;绯颜则微微收紧了手中的丝帕,指尖泛白。
绯颜抬眸直视着锦娘妈妈,红唇轻启,声音清脆利落,打破了这死寂:“锦娘妈妈,不知您心中可有属意之人?”
锦娘妈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指尖的摩挲微微一顿,随即缓缓开口:“论心智、能力,我最属意的便是你、云影和静姝。你们三人沉稳干练,遇事也能从容应对,倒是合适的人选。”她的目光转而落在乐瑶身上,语气柔和了几分,带着几分疼惜,“至于乐瑶,她年纪尚小,性子又单纯烂漫,侯府内宅人情复杂,暗流涌动,步步皆是算计,她如何能应对那些腌臜事,怕是自身都难保。”
乐瑶闻言,吐了吐舌头,小手不安地绞着裙角,没敢接话。
就在云影和静姝暗自思忖,各怀心思之际,绯颜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得没有丝毫转圜余地:“锦娘妈妈,多谢您的看重,但我不能去。”
锦娘妈妈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地拒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为何?”
“我本是罪奴之身……”绯颜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我若去了诗音身边,怕是会污了她的清誉,反而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此事,我断不能应允。”
堂内的气氛愈发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锦娘妈妈望着绯颜决绝的神色,指尖的翡翠镯子摩挲得更快了些,碧色的玉镯与肌肤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堂内显得格外清晰。她沉吟片刻,终是缓缓颔首,语气平静无波:“罢了,你的顾虑也有道理,我便不勉强你了。”
说罢,她抬眸看向其余三人,目光在云影、静姝和乐瑶脸上依次扫过,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就云影、静姝和乐瑶,你们三日后随我去趟侯府。这段时日好好准备,言行举止都需谨慎,莫要失了雅韵坊的规矩。”
云影闻言,垂着的眼眸骤然亮了亮,长长的睫毛急促地颤了颤,指尖悄然攥紧了衣角,清冷的神色间漫开一层浅浅的暖意;静姝依旧是那副沉静模样,只是放在身前的双手轻轻舒展开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乐瑶则是眼睛瞬间一亮,懵懂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连忙用力点头应道:“好嘞!能去找诗音姐姐,太好了!谢谢锦娘妈妈!”
绯颜站在一旁,望着三人的模样,眼底的复杂情绪渐渐沉淀,化作一片平静,只是握着丝帕的手指,依旧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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