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火焰山的缝隙间漏下,洒在石砖铺就的街道上。我站在高处俯瞰这座新生的城市,它像一块被精心雕琢的宝石,在灰暗的大地上闪烁微光。
伊札里斯的城池已初具规模。她没有选择神国中心地带,而是将她的领地建在了北面的峡谷边缘。那里风大,终年飘着淡紫色的雾气,据说曾是古龙栖息之地。但她说,正是这种死亡与魔法交织的气息,最适合作为魔女一族的根基。
城墙不高,却是用黑曜石与秘银熔铸而成。每一块砖石都经过法阵铭刻,夜幕降临时会泛起幽蓝的光辉。我在那道墙下站了很久,看那些魔女们穿梭其间,她们披着深色长袍,手中捧着水晶与卷轴,仿佛整个城市都在低语咒语。
“你总是这样站着。”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笑意,“像个守墓人。”
我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看着那片流动的光影。“你们进展得很快。”
“魔法不是建筑,它是活的。”她走到我身旁,指尖轻轻一弹,一道火苗跃出,化作一只小小的凤凰在空中盘旋,“它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而这座城市,就是我们的容器。”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远处传来工匠敲击金属的声音,那是尼特留下的学徒们在打造新的法器。他已于三日前离去,临行前只留下一句话:“生死不会静止,但我已设下封印。”
“他在墓园留下了什么?”我问。
伊札里斯的目光微微一闪,随即恢复平静。“一道符文。他说若生死失衡,那符文会自行启动,唤醒他。”
我没有再问下去。有些事情,不该由我来掌控。
夜晚降临后,我独自前往墓园。那里的空气比白日更冷,像是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拉扯你的衣角。我站在那块刻满符文的石碑前,手指轻轻拂过表面。符文已经沉睡,却依旧散发着某种不安的波动。
我转身欲走时,听见了脚步声。
不重,却清晰可辨。不是人类的脚步,也不是野兽的踏地声,更像是某种东西在泥泞中拖行。
我握紧斧柄,缓缓转过身。
空无一人。
但地面湿漉漉的,像是刚刚下过一场雨。可今夜从未下雨。
我蹲下身,伸手触碰那片湿润的泥土。指尖传来的温度极低,几乎冻伤我的皮肤。我抬头望去,发现几具倒伏的尸体——它们本该是巡逻队的人。
他们躺在树影里,双眼睁着,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胸口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但他们显然已经死了。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黑暗中有东西在蠕动,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腐烂之物。它们没有形体,只有轮廓,像是被撕碎的灵魂拼凑成的怪物。
我挥动斧头,劈向最近的一团阴影。金属斩入虚空,却没有实质性阻碍。那团影子裂开又聚合,发出低沉的嘶鸣。
我知道它们是谁。
死者势力。游荡在生者与亡者之间的残魂。它们不属于尼特的秩序,也不属于伊札里斯的魔法。它们是战争遗留下来的碎片,是王的灵魂未能完全净化的部分。
我低声念出一个名字:“达克。”
那个曾质疑规则的老战士,他的尸体就躺在我面前。他曾说过要看看这个世界能否撑过第一个冬天。
现在他回来了,却不再是人。
我拔出斧头,转身离开。这些不是我能单独面对的东西。它们的数量不多,却足以成为麻烦的开端。
回到神国时,天还未亮。我召集了几名将领,将昨晚所见告知他们。
“它们不会攻击核心区域。”我说,“但它们会渗透,会蛊惑人心。”
一名年轻的战士皱眉问道:“我们要怎么对付它们?”
我望向伊札里斯的方向。“让魔女们研究对策。我们需要知道它们是如何存在的,以及……它们是否还会增长。”
她接到消息后立刻召集了所有魔女。她们在城中设立了一个秘密的研究室,里面堆满了从各地搜集来的魔法材料。我曾在某次巡视中见过那间屋子,墙上挂满了发光的水晶和漂浮的符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焦糖燃烧的味道。
几天后,她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我们在死者的体内发现了某种标记。”她将一枚黑色的印记拓印在羊皮纸上递给我,“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有人……在操控它们。”
我盯着那枚印记,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谁?”我问。
她摇头。“还不清楚。但它不是来自我们之中任何一个。”
我们沉默良久,直到她轻声道:“葛温,这世界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在崩坏。”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明白,她说的是事实。
那天夜里,我再次梦见了希斯。
他站在火焰山巅,翅膀展开如一面苍白的旗帜。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眼神中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然后他笑了。
梦醒时分,我发现自己站在城墙上,手中仍握着斧头。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缕黑烟升起。
我知道,那不是炊烟。
那是死者点燃的火。
晨光未至,神国的石板街道上还浮动着昨夜的寒气。 我站在议事厅的台阶前,看着那些从各地赶来的族人陆续走入大厅。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回荡,像某种不祥的钟声。
自从那场大火之后,神国便再无安宁。
议事厅内火盆燃得正旺,映得四壁上的战旗微微发亮。那是我们战胜古龙时所用的旗帜,如今已褪色斑驳,却仍被高悬于殿堂之上,仿佛提醒着所有人:我们的胜利来之不易。
但此刻,这面旗帜下站着的人们,眼中却没有敬畏,只有质疑与愤怒。
“葛温!”一个年长的战士猛地拍案而起,“你将王的灵魂分给了外族,却让我们巨人族守着这片贫瘠的土地!这是背叛!”
我望着他,没有立即回答。我知道,这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分配王的灵魂,并非出于私心。”我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尼特需要它维持生死平衡,伊札里斯借它稳定魔法秩序。若他们失败,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混乱。”
“可我们呢?”另一个声音冷冷地插进来,“巨人族流血牺牲,换来的只是几句空话?”
我缓缓起身,走到厅中央。众人静了下来,目光如刀锋般扫向我。
“你们说得没错。”我环视四周,“但我们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巨人族曾是战场上的利刃,现在,我们必须成为支撑世界的脊梁。神国不是靠掠夺建立的,而是靠责任。”
有人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但更多人开始沉默。我知道,他们并非不明白道理,只是心中积压的情绪需要出口。
“如果你们觉得我不配继续统领,可以站出来挑战我。”我举起手中的斧头,斧刃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但现在,我们必须一致对外。”
没有人再说话。我知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但裂痕已经显现。
夜晚,我独自前往墓园。
风穿过枯枝,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某种低语。伊札里斯的魔女们已在墓园周围布置了结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她们说,这些结界能阻止死者势力渗透。
但我还是来了,亲自确认。
我在那块刻满符文的石碑前停下脚步。符文依旧沉睡,但地面却比上次更加潮湿,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
“你在担心什么?”伊札里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披着一件深紫色的斗篷,手中提着一盏幽蓝的灯。
我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你觉得,死者势力真的只是战争遗留下来的残魂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们在死者的体内发现了那个印记……它的来源不明,也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阵营。”
“矮人。”我说出这个名字,语气平静,却带着试探。
她皱了皱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今天在议会,有个人提起他们在战争中的贡献。”我缓缓说道,“他们的确参与过战斗,但从未真正站在我们这一边。他们总是躲在暗处,观察、等待……就像现在一样。”
伊札里斯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怀疑他们,那就去查清楚吧。但要小心,矮人的秘密比你想的更深。”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她转身离开后,我又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远处传来一声犬吠,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待得太久。
我走向墓园边缘,准备离开,却在拐角处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块碎布,挂在树干上,在风中轻轻摇晃。
那不是普通的布料,而是矮人常用的皮革染制而成。颜色已经褪尽,但纹理清晰可见。
我伸手取下它,指尖触碰到的一瞬间,一股异样的寒意顺着皮肤蔓延上来。
这块布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收起它,快步离开墓园。
接下来的几天,我安排了几名可信的探子潜入矮人部落。他们是我过去在战场上最信任的战士,擅长隐匿与追踪。
同时,我也派人前往其他盟友的地盘,试图打听关于矮人动向的消息。
第三天夜里,第一份回报送到了我手中。
“矮人部落内部有大量物资调动。”写信的人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完成的。“他们似乎在筹备某项计划,具体目标尚不清楚。但有传言说,他们在寻找一种古老的仪式,可能与王的灵魂有关。”
我盯着那封信,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王的灵魂……
难道他们也觊觎这份力量?
我将信折好,放入怀中。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桌面上,照出了桌上那份地图的一角。
那是通往矮人地下城的路线图。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踏上这条路。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我走出房间,来到议事厅前的广场。夜色深沉,远处的城墙上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我抬头望向天空,星星稀疏,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
“大人,墓园那边……又出现了新的死者。”
我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带我去。”
我骑马疾驰,穿过昏暗的街道,直奔墓园。
当我赶到时,看到几名守卫正围在一处空地上,神情凝重。
“发生了什么?”我跳下马,大步走过去。
一名守卫抬起头,脸色苍白:“尸体……不见了。”
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就在刚才,我们还看见它们躺在那里。”他指着地面,“可当我们走近时,它们……消失了。”
我低头看去,果然发现几道拖行的痕迹,通向黑暗深处。
“通知所有守卫加强戒备。”我下令道,“同时,让魔女们重新检查结界。”
我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那道痕迹。泥土冰冷,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不是自然死亡的味道。
这是某种仪式留下的痕迹。
我站起身,望向那片黑暗。
死者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它们一定是……被召唤走了。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绝非普通人。
我转过身,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立刻联系伊札里斯,让她派人过来。”
他点头离去。
我站在原地,望着远方的夜色。
神国的危机,正在逼近。
而我,必须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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