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着泥浆砸在石板路上,我拖着半湿的斗篷拐进小巷。后背抵住冰冷砖墙,胸口起伏不止。手指摸向腰间短剑——还在。那本黑皮书仍藏在内袋,封皮松动处露出一角暗红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
方才翻过围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靴底踩碎枯枝的脆响。他们追得比想象中快。雷纳德府邸深处传来犬吠,紧接着是金属相撞的闷响。有人已经动手了。
我咬紧牙关,脚尖碾过地面水洼。前方教堂钟楼的铜铃正要敲响第三下,却被一声利箭破空声截断。火把光斑在雨幕中晃动,骑兵队列从主街呼啸而过,马蹄溅起的污水打湿了我的侧脸。
原定接应的人没出现。
我转身钻进排水渠入口,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指尖抚过渠壁青苔,找到哈维尔事先留下的刻痕。这道暗线直通王宫外围,但此刻我不能贸然靠近。那封初火封印的卷轴太重要,若落入他人之手,神国将陷入更深的混乱。
排水渠尽头是一处废弃教堂。我在门廊下稍作喘息,忽听檐角乌鸦鸣叫。与离开密室时那只极为相似。它站在残破的圣像肩头,羽毛沾满雨水,双目却亮得骇人。
我解开斗篷扣子,任其滑落在地。若是追踪者,会以为我仍在前行。随后绕至祭坛后方,推开半掩的木门。地道入口就藏在祭坛下方,石阶上还残留着前夜哈维尔留下的磷粉痕迹。
地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我屏住呼吸,贴着墙壁挪动脚步。拐角处有微弱烛光摇曳,映出一道修长身影。那人披着灰色斗篷,正低头检查一封密信。他抬头瞬间,我认出他是葛温安插在贵族间的信使之一。
“你迟到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我没有回应,从怀中取出那封卷轴。他接过时动作谨慎,指尖未触碰封印痕迹。确认无误后,他点头示意,旋即转身消失在地道尽头。
任务完成大半,但我并未放松警惕。方才那人虽穿着信使的制服,可右手虎口处的茧子形状不对。真正的信使常年握笔,茧子应集中在指腹。而他……更像是惯用匕首的手。
我迅速折返教堂,乌鸦已不见踪影。暴雨愈发猛烈,远处传来教堂铜铃的余震。我沿着来时路线往城外撤,必须赶在天亮前抵达安全据点。
街道两侧的窗户突然熄灭灯火,仿佛有人提前知晓我的行踪。当我跃上屋顶时,三支弩箭擦着耳畔钉入瓦片。我翻身滚落至另一侧屋檐,借着闪电看清追兵的身影——至少六人,全副武装,且训练有素。
他们不是普通守卫。
我抽出短剑,割开袖口布料缠住渗血的掌心。那些符文、那本书、那封卷轴……背后隐藏的东西远比我预想的更深。若非亲眼所见,我几乎不敢相信神国内部竟藏着如此庞大的阴谋。
穿过一片晾衣绳索时,我故意扯断一根麻绳。衣物纷纷坠落,阻挡了部分视线。趁此机会,我跃下屋顶,钻进一条狭窄巷道。身后的喊叫声逐渐被雨声吞没。
运河就在前方。
我加速奔跑,却在拐角处猛然刹住脚步。五名骑兵横刀立于桥头,战马不安地刨着前蹄。领头之人掀开兜帽,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他手中长剑滴着水,显然是刚从某处厮杀归来。
“交出来。”他嗓音嘶哑,像是被人割过喉咙。
我没有回答,反手拔出短剑掷出。剑刃旋转着划破雨幕,刺入他左肩。他闷哼一声,挥剑劈来。我闪身避开,借力跃上桥栏,纵身跳入湍急的河水。
冰冷的水流瞬间灌满衣襟。我闭气沉入水底,感受着水流方向。岸边传来弩箭破空声,水面炸起一串串气泡。我顺着暗流漂出数十丈,才敢探头换气。
对岸是一座废弃的磨坊,门窗早已朽烂。我爬上石阶,踉跄着躲进其中。体内寒意难散,牙齿不自觉地打颤。我摸索着点燃随身携带的磷火灯,微弱蓝光扫过四周——角落里堆着几具干尸,面容扭曲,双手紧扣咽喉,似是窒息而亡。
我强忍恶心,靠在墙角喘息。怀中的黑皮书滑落一页纸片,飘落在积水里。我伸手去捞,却只抓住一团模糊字迹。那上面画着一只三眼乌鸦,爪中抓着一枚燃烧的结晶。
远处传来钟声,第七下。我忽然意识到,这座磨坊正是当年叛乱者聚集之地。那些干尸……或许就是第一批被初火侵蚀的人。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熄灭磷火灯,蜷缩在尸堆后方。门板吱呀作响,一名骑士提着火把踏入。他环顾四周,目光在我藏身之处停留片刻,最终转身离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敢起身。湿透的衣物紧贴皮肤,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水声。我推开后门,迎面撞上一双发亮的眼睛。
那只乌鸦忽然从屋檐下扑棱棱地飞起,翅膀拍打的声音刺破夜空。我抬头望去,只见它盘旋一圈,然后朝着王宫方向疾驰而去。
我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喉结滚动了一下。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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