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脚步日益临近,淮水上空时常凝聚着挥之不散的湿冷雾气,仿佛连天地都被这南北对峙的沉重气氛所凝固。战事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僵持:大规模的军团冲撞并未发生,但无形的较量却在每一个角落激烈地进行着。
寿春,帝国的南疆砥柱。
苻朗的行辕已然成为一座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核心。他并未急于求成,而是将陛下的“稳中求进”发挥到了极致。
固本之策: 寿阳、合肥等城的城防被进一步加固,城外挖掘了更深更宽的壕沟,设置了大量的鹿砦、陷马坑。来自中原的粮草辎重,通过重新整修的道路和淮水支流,源源不断地输入各大营寨。苻朗甚至亲自督导,在淮北适宜区域开展“军屯”,令部分辅兵在操练之余垦荒种麦,虽杯水车薪,却极大展现了长期驻守的决心。
清源之进: 西线,张蚝采纳了苻朗“攻心为上”的策略,不再一味强攻江陵。他派出多股精锐骑兵,如同梳篦般反复清扫江陵周边地区,彻底断绝其与外界的陆路联系。同时,“绣衣”的策反工作终于取得突破,一名负责看守江陵水门的蜀军副将被成功买通。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张蚝派死士里应外合,突袭并控制了水门,虽未能一举破城,却极大地震撼了守军。谯明子惊恐万分,斩杀了好几名他怀疑的将领,城内人心更加离散,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捷报传回,苻朗重赏了张蚝及有功人员,并叮嘱其继续保持压力,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慑敌之变: 雷恶地的水师在休整补充后,实力有所恢复。他严格执行苻朗的命令,不再寻求与晋军水师主力决战,而是采取了“狼群战术”。将舰队化整为零,分成数支快速分队,昼夜不停地巡弋江面。一旦发现晋军落单的运输船或小型巡逻队,便蜂拥而上,坚决歼灭。这种持续的、小规模的打击,虽然战果不大,却有效地压制了晋军的水上活动空间,使其不敢轻易北窥,后勤运输也备受干扰。南岸晋军士卒风声鹤唳,疲惫不堪。
苻朗自己则坐镇中枢,每日处理海量文书,听取各方汇报,协调诸军,显得游刃有余。他时常轻车简从,巡视各营,慰问士卒,了解疾苦。其沉稳练达的作风,渐渐赢得了全军上下的信赖,包括最初有些不服的苻晖旧部。曾经的溃败阴霾正在被一种有序的、充满韧性的力量所驱散。这位被陛下寄予厚望的侄子,正以其独特的方式,成为南征军真正意义上的“砥柱”。
南岸,暗流汹涌的江东。
建康的桓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
猜忌的毒瘤: 苻朗的离间计虽未直接导致兵变,却像毒菌一样在晋军内部蔓延。历阳“密信”事件后,桓玄对麾下将领的信任降到了冰点。他频繁调动各军将领,安插亲信,甚至设立了“监军”制度,派往各营监视将领动向。这非但没能加强控制,反而搞得将领们人人自危,怨声载道。他与北府旧将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愈发微妙和紧张。
京口的“肿瘤”: 最让桓玄寝食难安的,还是京口的刘裕。在他的高压和盘剥下,刘裕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越发壮大。京口军容整肃,训练刻苦,兵力已悄然过万,且都是能战敢战之兵。刘裕以其夏口血战积累的声威和“保境安民”的口号,深得民心,江东豪杰、流民壮丁竞相投奔。桓玄几次想以升官为名将刘裕调离京口,都被刘裕以“士卒只认末将,恐生哗变”、“秦军虎视眈眈,京口不可无人”等理由巧妙拒绝。刘裕,已从一个需要借助他桓玄名号的勇将,变成了一个他无法忽视、甚至需要忌惮的庞然大物。
经济的窘迫: 与拥有整个北方支持的苻朗不同,桓玄掌控的江东之地,既要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又要应付建康朝廷的奢靡消耗(司马道子父子并未真正放权),早已捉襟见肘。加税征粮的命令引得民间怨声载道,甚至爆发了小规模的抗税暴动。经济的困窘,进一步加剧了内部的矛盾。
桓玄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囚笼里:外有苻朗大军压境,内有刘裕尾大不掉,朝中有司马氏掣肘,民间有怨气沸腾。他变得越发焦躁和多疑,时而狂怒,时而消沉。
京口,潜龙在渊。
与桓玄的焦头烂额相比,刘裕在京口却如鱼得水。他巧妙地利用了这个对峙期。
练兵积粟: 他进一步强化军事训练,亲自督导,融合北府军传统战法和自己的实战经验,练就了一支纪律严明、战术灵活的精兵。同时,他通过控制京口地区的盐铁之利、与海商秘密贸易、以及“勤俭持军”的口号,悄悄地囤积了大量的财富和粮草。
收拢人心: 他对部下赏罚分明,与士卒同甘共苦,深得军心。对百姓,则约束军纪,偶尔还拿出部分粮食赈济灾民,赢得了“刘公仁德”的美誉。许多对桓玄和建康朝廷失望的士人、豪强,也开始暗中与刘裕联络,为其出谋划策。
静观其变: 他对江北苻朗的动向密切关注,却按兵不动。他深知,现在出头的椽子先烂。他需要等待,等待桓玄和苻朗先拼个两败俱伤,或者等待一个足以改变局势的绝佳机会。何无忌等心腹有时按捺不住请战之心,都被他压下:“时机未至。虎狼相争,猎人当耐心以待。”
洛阳,深远的布局。
苻坚在紫宸殿中,通过源源不断的情报,密切关注着南线的每一点变化。他对苻朗的表现十分满意,稳扎稳打的策略正在一点点地扭转劣势,消耗对手。
然而,他的目光从未离开北方。最新的“绣衣”密报显示,北魏拓跋珪的骑兵调动越发频繁,似乎在酝酿一次规模更大的南下行动。
“朗侄在南方打得越好,拓跋珪在北方就越是坐不住。”苻坚对苻宏和重臣们分析道,“他绝不会坐视我们平定南方。真正的考验,或许很快就要来了。”
他再次给苻朗去信,在肯定其成绩的同时,也提醒他:“南线稳守即可,勿贪功冒进。需分出部分精力,关注淮北防务,谨防魏虏声东击西,或与江南暗通消息。”
整个中原大地,仿佛都进入了一个暴风雨前的压抑期。南北两岸,两位风格迥异的统帅隔江对峙,一个稳如磐石,一个隐忍蛰伏。而他们共同的敌人内部,猜忌与混乱正在滋生。冰冷的淮水之下,暗流奔腾汹涌,预示着当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刻,爆发的将是石破天惊的巨浪。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北方,投向了那个即将登场的、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变量——北魏拓跋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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