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这条蜿蜒东去的巨龙,终于成为了横亘在秦宋两军之间的最后一道天然壁垒。江北岸,黑云压城;南岸,困兽犹斗。战争的节奏,因这浩瀚江水的阻隔,似乎陡然放缓,但在这表面的僵持之下,是更加激烈、更加精密的最终决战准备。
秦军江北大营,犹如一座钢铁巨兽般横亘在江边,其规模之庞大,令人瞠目结舌。营寨依山势而建,绵延起伏,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壕沟深不见底,仿佛是大地张开的巨口,吞噬着一切敢于靠近的敌人。栅栏高耸入云,坚固无比,宛如铜墙铁壁,将整个营寨紧紧守护。望楼林立,如同一座座了望塔,日夜都有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江面和对岸的一举一动。
韩延治军之严,堪称一绝。尽管目前尚未渡江,但营内的戒备却丝毫不松懈。士兵们日夜操练,喊杀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江面上空。每一个士兵都如同钢铁铸就的战士,纪律严明,训练有素。
然而,这座看似无坚不摧的江北大营,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眼前这条宽阔的大江。钱塘江口波涛汹涌,水流湍急,仿佛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秦军与对岸的敌人分隔开来。而且,由于受潮汐的影响,江水的涨落无常,风浪更是变幻莫测。这绝非泗水、淝水那般可以轻易涉渡的河流,而是一条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天堑。
大规模的军队渡江,这无疑是一项极其复杂且充满危险的军事行动。要想成功完成这样的任务,不仅需要精确的策划和严密的组织,更需要具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能力。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一场灾难性的后果,导致全军覆没的惨剧。
面对如此艰巨的挑战,韩延深知责任重大。他迅速召集了众将以及水军将领,日夜不停地研讨渡江方案。众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各抒己见,气氛热烈而紧张。
“敌军在南岸必然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弩炮林立,我军的渡江船队恐怕会成为他们的活靶子。”一名将领忧心忡忡地说道。
“而且江心的水流变幻莫测,一旦船队的队形被冲散,我们就很容易被敌军各个击破。”另一名将领补充道。
“所以我们需要选择多处渡江点,分散敌军的兵力。”又有将领提出建议。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自己的力量也会被分散啊。”有人立刻反驳道。
“登陆之后,我们将面临背水作战的困境。如果不能迅速建立起滩头阵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韩延面色凝重地说道。
难题一个个被抛出。没有人急于求成,淝水之战的教训如同悬在每个将领头顶的利剑,让他们对“渡江”二字充满了敬畏。韩延将讨论结果和困难详细写成奏报,快马送往建康。
苻坚接到韩延的奏报,并未感到意外。他深知渡江的难度,这也正是他坚持要稳步推进、扫清后患的原因所在。
他没有立刻下达具体的渡江指令,而是发出一系列系统性、支撑性的命令:
“旨意苻朗:倾建康、京口之工坊全力,加速打造渡船、艨艟,尤其要多造坚实耐撞之平底船,以备抢滩。所需木材、工匠,予取予求,不得有误!”
“旨意雷恶地:加派精通水文之老练水手,详细勘测钱塘江水文,尤其潮汐规律、暗流流向、可登陆之滩涂位置,绘制详图,报与韩延及朕。尔之水军,需加倍演练,护卫渡船,压制南岸攻击,为陆军开辟通道!”
“旨意韩延:多派精干斥候,不惜代价,夜间泗渡或小舟潜渡,细查南岸敌军布防、工事强弱、兵力配置。朕要知晓其对岸每一处箭楼、每一道壕沟之位置!”
“旨意影狼:散播谣言,策反敌将,制造混乱,若能使敌自乱阵脚,则为大功一件!”
他的应对方式体现出现代系统工程的思维:不孤立地看待渡江这个战术动作,而是从装备制造(渡船)、情报搜集(水文、敌情)、战术准备(水军演练、斥候侦查)、心理攻势(影狼) 等多个子系统同时入手,为最终的执行创造最充分的条件。
他深知,渡江之战,胜负之数或许不在江河之中,而在这些前期的准备之中。
南岸,刘裕和他的残部,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正在进行着最后、也是最疯狂的挣扎。
深知钱塘江是天赐的最后屏障,刘裕几乎投入了所有残存的力量来经营江防。檀道济成为了实际上的江防总指挥,尽管他所能指挥的兵力已捉襟见肘,且多为饥疲之卒。
沿着南岸,宋军挖掘了密密麻麻的壕沟陷阱,布下了大量的铁蒺藜。所有可能的登陆点,都修筑了土垒、木栅,后面配置了所能搜集到的所有弩炮和弓弩手。一些关键地段,甚至打下了木桩,用以阻碍船只靠近。
水师力量几乎损失殆尽,仅存的少许战船被用作移动炮台,固定在关键水域,配合岸防。
刘裕下了死命令:“纵战至一兵一卒,亦不许秦虏一舟一筏过江!怯战者、后退者,立斩!家族连坐!”
然而,表面的疯狂之下,是难以掩饰的虚弱。士兵们面黄肌瘦,许多人身染疾病,能否拉开强弓都成问题。箭矢、滚木礌石等守城物资也日益短缺。更要命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绝望,并非严刑峻法所能驱散。
影狼派出的细作和策反人员,如同病毒般渗透进来。每晚都有逃兵事件发生,军营中弥漫着猜忌和恐慌。不断有消息传来,某个将领似乎与北岸有接触,某个地方的防务出现了漏洞……
檀道济心力交瘁,他像一个修补匠,拼命地想要堵住千疮百孔的堤坝,却眼睁睁看着洪水从更多的缝隙中涌出。
于是,在这条宽阔的大江两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对峙局面。
表面上,巨舰巡弋,营垒相对,剑拔弩张,却并无大规模的战事。
暗地里,无数的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北岸,无数的工匠在日夜赶工,锤凿声不绝于耳;水手们驾着小舟,冒着风险测量江水;精锐的斥候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江水,向南岸游去。
南岸,守军在恐惧中加固工事,军官们用最严厉的手段弹压部队;而阴影中,“绣衣”的毒牙正在寻找着最致命的注入点。
苻坚在建康,每日接收着来自各方的信息:新造渡船的数量、水文勘测的进度、南岸的布防图、策反工作的进展……他将这些信息在脑中不断整合,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尽快结束战争,但他更知道,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需要冷静和耐心。他在等待,等待所有准备就绪,等待那个可能出现的、一击必杀的最佳时机。
钱塘江的潮水,日复一日地涨落,冲刷着两岸。它见证着北岸那日益增长的、毁灭性的力量,也见证着南岸那急速衰败的、绝望的挣扎。
决战的号角,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吹响,又似乎还需要漫长的等待。这种极致的压抑,本身就成了最可怕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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