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高考探路
傍晚，柳加林如往常一样，按时来到葛溪人民公社门口接张芳芳下班。一路上，张芳芳兴奋地分享着在妇委会工作的点滴，欢声笑语在乡村机耕道上回荡。回到家中，两人一同准备晚餐，温馨的氛围弥漫在小洋房里。
吃过晚饭，柳加林主动收拾起碗筷，拿到厨房去清洗。他一边忙碌，一边转头对坐在一旁的张芳芳说道：“芳芳，你去洗洗早点休息，这点家务事交给我就好。对了，我今天听说今年恢复高考，已经开始报名了。”
张芳芳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遗憾地说道：“是呀，我原先确实动了参加高考的念头。但你看我现在怀着孩子，实在分身乏术，只好暂时放弃这次机会了。”
毕竟，腹中那日益成长的新生命，宛如娇嫩的幼苗，需要她倾注更多的心力去悉心呵护。然而，在她心中，已然默默立下誓言：等孩子平安降生，来年定要踏上高考战场，去追逐那心中熠熠生辉的梦想。
在对待高考这件事上，张芳芳与柳加林心有灵犀，有着深刻的共鸣。此时，柳加林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手，走到张芳芳身边坐下，目光灼灼，坚定地看向她，缓缓说道：“芳芳，要不这样，我今年报考试试，权当是去探探路。你也清楚，以前咱们县的学生考大学，年年几乎都是空手而归，很难出大学生，考上的大多也只是师范中专生。更何况，这近十年都未曾组织过高考，谁也摸不清这次到底要考些什么内容。我先去趟这趟‘浑水’，帮你摸摸底，看看具体都考哪些科目、题型是什么样的。如此一来，你明年去考的时候，心里就能有个底了。所以，我特别想听听你的想法。”
张芳芳微微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对柳加林的理解与支持。她轻轻握住柳加林的手，温柔且关切地说道：“加林，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一直都上进心十足，我自然是支持你去尝试的。只是时间如此紧迫，你既要操心施工队的事务，又要备考，我实在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而且，一旦你决定参加高考，这一个多月就必须全身心投入其中，压力肯定不小。”
柳加林轻轻拍了拍张芳芳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语气坚定地说道：“芳芳，你放心吧。我身体硬朗着呢，这点压力扛得住。施工队那边我会合理安排时间，尽量做到备考、工作两不误。我真的不想错过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哪怕希望如同渺茫的星光，我也想为了自己，为了你，奋力拼搏一把。”
张芳芳凝视着柳加林那坚定如磐的眼神，心中暖流涌动。她轻轻点头，说道：“好，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就放手去做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全力支持你。家里的事你无需操心，我能照顾好自己。这一个多月，我会帮你四处收集复习资料，咱们一起想办法应对这场挑战。”
从那天起，柳加林便开启了忙碌而充实的备考生活。白日里，他穿梭于施工队与队员们之间，确保钽铌矿厂房建设工程稳步推进，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每一项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每当夜幕降临，他便一头扎进书本的浩瀚海洋，在昏黄的灯光下，与一道道难题展开激烈“交锋”，奋笔疾书间，汗水悄然滑落。
张芳芳也未曾闲着，她充分利用在公社妇委会工作的便利条件，四处打听高考相关的信息。不仅如此，她还托人从县城带回各种珍贵的复习资料，每一本资料都仿佛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的希望。
日子在紧张与期待中一天天流逝，柳加林的备考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命运似乎总爱考验人。随着高考日期的步步临近，施工队那边突然传来令人心急如焚的消息。
原来，在厂房建设的关键阶段，负责运输建筑材料的车辆突发故障，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的第一块，导致整个工程进度严重受阻。柳加林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他深知，这个问题若不尽快解决，不仅会延误整个项目的工期，还极有可能给大队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但此时，距离高考仅仅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正是备考的白热化关键时期。
柳加林陷入了两难的痛苦抉择，一边是近在眼前、决定命运走向的高考，一边是关乎大队利益、乡亲们殷切期望的施工项目。他的内心在两个选项之间反复拉扯，一时间，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短暂的思索后，柳加林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而果敢。他深知，此刻施工队面临的困境，恰似一场严峻的人生考验，而他作为负责人，绝不能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退缩。
高考，固然是改变命运的重要契机，但洋田大队的发展、乡亲们的信任以及自己肩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同样如泰山般压在心头，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目光坚定地对张芳芳说道：“芳芳，施工队这边情况十万火急，我必须先把全部心思放在解决问题上，复习只能暂且搁置了。高考虽然是改变命运的重要契机，但现在大队更需要我，这也是对我责任的一次重大考验。”
张芳芳望着柳加林，眼中满是理解与支持的光芒，“加林，我懂你的决定，你放心去处理吧，大队的事要紧。高考明年还有机会，可工程要是耽误了，损失可就难以估量了。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得到张芳芳的理解与支持，柳加林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全身心投入到解决运输难题的战斗中。他第一时间火速赶到施工现场，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故障车辆。凭借着平日里积累的丰富经验和对机械的深入了解，他迅速初步判断出问题所在。然而，要彻底解决车辆故障，还需要一些特殊的零件，而这些零件在附近的镇上根本无处可寻，必须前往县城采购。
柳加林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安排好施工队的临时工作，便马不停蹄地踏上前往县城的路途。在县城那错综复杂的汽配市场里，他一家一家店铺地寻找适配的零件，与商家耐心地讨价还价，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合理的价格买到所需物品。经过几个小时的四处奔波，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终于找齐了所有零件。
回到工地后，柳加林顾不上休息，又亲自带领维修人员对车辆进行抢修。大家齐心协力，在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中，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车辆终于重新发动起来，发出有力的轰鸣声。听着这熟悉而又振奋人心的声音，看着恢复正常的运输车辆，柳加林那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解决完运输问题后，柳加林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工程的各项事务中。他仔仔细细地检查工程进度，重新精心规划施工计划，确保每个环节都能高效有序地进行，不容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尽管复习被无情打断，但柳加林并没有丝毫抱怨，因为他深知，在这个关键时刻，责任高于一切，个人的得失必须暂时放在一边。
虽然错过了这次高考的复习黄金期，但柳加林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在他看来，责任是一种担当，更是一种成长的历练。通过这次经历，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对于洋田大队的重要性，也更加坚定了为家乡发展贡献力量的决心。
而他坚信，只要心中怀揣梦想，未来总会有机会实现自己的大学梦。十二月下旬，柳加林如期参加高考，当他踏入考场的那一刻，心中既充满了紧张，又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当拿到语文试卷，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题目，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头二道题考拼音，可他读小学时，本村老师仅仅教读字母，压根不会教授拼音的正确拼法，这无疑意味着这二道题他只能无奈地直接丢分。无奈之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状态，告诉自己要冷静，继续往下做题。好在凭借着多年来的知识积累，其他题目他还能勉强应对做完。
作文题是《难忘的今天》，看到这个题目，柳加林的脑海中瞬间思绪翻涌。他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回想起这些年在乡村的点点滴滴，那些奋斗的日日夜夜、那些与乡亲们共同度过的喜怒哀乐，都如同电影般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成为他笔下流淌的文字。然而，毕竟已经有五年没有动过笔写作文，手生得很，文章写得只能算差强人意，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与流畅。
接着是数学考试，当试卷发下来，柳加林快速浏览了一遍题目，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试卷上的题目难度远超他的想象，大约三分之一的题他能够顺利作答，还有三分之一的题他只能完成一半，而最后三分之一的几道题，他甚至闻所未闻，题目古里古怪，完全无从下手。
其他科目考试的情况也大致相同，很多知识点都是他未曾接触过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柳加林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走出考场，柳加林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他暗自思忖，难怪过去庆丰县中学的学生都难以考上大学，年年“剃光头”。小县城与大都市的差距，实实在在地体现在教育资源上。乡镇教育资源极度匮乏，师资力量薄弱，像他这样还算有些基础的学生，面对高考都如此力不从心，更别说其他同学了。
但柳加林并没有因此而气馁，这次高考的经历反而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回到洋田大队后，他将自己在高考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与张芳芳以及村里的长辈们一一分享。
“这次考试，让我深刻意识到咱们洋田大队，乃至整个庆丰县在教育上与大城市的巨大差距。”柳加林神情凝重，语气沉重地说道：“孩子们是咱们的未来，不能再让他们输在起跑线上。”
张芳芳深表赞同，用力地点点头，“加林，你说得太对了。咱们得想尽办法改善村里的教育条件，哪怕只是迈出一点点改变的步伐也好。”
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柳加林决定先从自身做起，利用农闲时间，组织村里一些不识字的姑娘、妇女和孩子们学习基础知识。他与杨东山舅舅商议后，在大队部腾出一间屋子，作为临时教室。而后，他又四处奔波，搜集来一些旧书本当作教材。
每天傍晚，他们便会准时来到“教室”。下放知青李强和赤脚老师杨明志分别耐心地给他们讲解拼音、算术等知识。看着姑娘、妇女和孩子们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知识的眼睛，其中刘夏英也在参加夜读的过程中成功扫除了文盲，柳加林更加坚定了要为改善乡村教育努力奋斗的决心。
与此同时，柳加林心中始终怀揣着自己的大学梦。他深知，只有不断提升自己，才能更好地为家乡的发展贡献力量。白天，他依然在农工商联合社的工作中忙碌奔波，为大队的建设竭尽全力。
他明白，就目前而言，他必须挑起家庭的重担，为了芳芳，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也为了日渐年迈的爹妈，他必须为他们提供稳定的经济生活来源。
虽然这次高考成绩并不理想，但柳加林坚信，只要心中有梦，只要肯为之坚持不懈地努力奋斗，未来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能实现自己的大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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