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区的风裹着沙粒,像无数细小的鞭子,抽在临时搭建的帆布教室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帆布被吹得鼓鼓囊囊,又猛地瘪下去,仿佛喘着粗气。
启轩站在用木板搭成的黑板前,手里捏着半截冻硬的粉笔,指腹被硌得有些发麻。面前是二十多个藏族孩子,脸蛋冻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鼻尖挂着细密的白霜,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在云层后的星星,满是好奇。
“这座桥,我们叫它‘连心桥’,”他在黑板上画了座简易的拱桥,线条算不上流畅,却透着股认真劲儿,“你们看,桥墩要像扎根的大树,埋在冻土层以下三米,不然春天化雪的时候,冻土一软,桥就会塌。”
他特意在桥墩底部画了几道斜线,“这是防滑桩,就像给桥墩穿上带钉的鞋,抓地才稳。”
一个扎着红头绳小辫的女孩举起手,袖口磨得发亮的氆氇露出毛茸茸的边。“柳老师,”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生生的认真,“桥栏上能刻‘嗡嘛呢叭咪吽’吗?奶奶说,刻了经文,河水就不会发脾气,桥就不会被冲走。”
启轩笑了,眼角的纹路在寒风里显得格外柔和。他擦掉黑板右上角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转经筒,“可以啊。我们把经文刻在桥栏内侧,既好看,又不影响走路,还能让路过的人都看见。”
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坐在后排的老牧民次仁捻着油亮的佛珠,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笑意,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教室外,背风的墙角下,悦昕正和七八个藏族妇女围坐在一起,膝盖上摊着块帆布,上面摆满了布料样品。她拿起一块深绿色的面料,用指甲刮了刮表面,“这种防风面料里加了牦牛绒,比普通棉布暖和三成,还不怕雪水渗进去。”
卓玛阿妈摸了摸布料,又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藏袍,粗糙的指腹划过氆氇特有的纹路,“能不能把氆氇缝在袖口?我们穿惯了这个,磨破了还能换,新布不经蹭。”
悦昕立刻从帆布包里掏出本子,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没问题,袖口用氆氇,身子用新面料,又传统又结实,干活也方便。”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领口也可以加圈氆氇边,像你们藏袍上的那样,好看又挡风。”卓玛阿妈咧开嘴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往悦昕手里塞了块奶渣,硬邦邦的,带着奶香。
忽然,帆布教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撞开,寒风卷着雪片灌进来,黑板上的粉笔灰被吹得漫天飞。
次仁的孙子达瓦闯进来,脸蛋冻得发紫,手里举着块冻裂的木板,木板边缘还沾着雪,“柳老师!学校的柴火棚塌了!柴火都被雪埋了!”
启轩跟着达瓦跑出去,只见学校后院的简易柴火棚塌了一半,原本架着的木梁断了一根,像条折了腰的蛇,柴火撒了一地,被刚下的雪薄薄盖了层白。
他蹲下身查看断梁,木茬处的纹路冻得发脆,轻轻一碰就掉渣——高原的低温让木材的韧性大大降低,这是他在平原设计时从未遇到过的问题。
“得换钢梁。”启轩对赶来的次仁说,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明天我让县里的施工队送些钢材来,我们自己焊个架子,比木头结实。”
次仁却摇了摇头,皱纹堆在一起,“冬天焊接不容易,焊口会裂。雪山上的铁,冻过之后就不结实了。”他指着远处山坡上飘动的经幡,“我们用牛毛绳捆吧。我爷爷说过,牛毛在雪地里越冻越紧,比铁绳还牢。”
启轩愣了愣,低头看着地上的断木,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个想当然的错。他掏出手机,借着微弱的信号查资料,果然,藏区传统的牛毛绳经过特殊处理后,韧性极强,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下,抗拉力反而会提升10%。
“那我们用‘钢骨牛毛’结构,”他眼睛亮了起来,拍着次仁的肩膀,“钢梁做骨架,保证撑得住重量,外面缠上牛毛绳,又能防冻,还结实保暖!”孩子们在一旁听着,跟着齐声喊:“钢骨牛毛!钢骨牛毛!”声音在雪地里传得很远。
下午,悦昕的校服裁剪课在牛圈旁的空地上开课。她支起块木板当案板,教妇女们用粉笔在布料上画裁剪线。
卓玛的女儿格桑抱着布料,手指捏着剪刀,迟迟不敢下笔,眼睛红红的,“我怕剪坏了……这布那么好,阿妈说能换半只羊。”
悦昕拿起一块被风吹破的边角料,对折后“咔嚓”剪了一刀,剪出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剪坏了就改嘛。你看,这剪歪的袖子,改成坎肩不是挺好?冬天套在外面,又能多挡层风。”
她把三角形布料往格桑肩上比了比,“你看,多合适。”格桑看着那块“坎肩”,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试探着拿起剪刀,在布料边缘剪了一刀,虽然歪歪扭扭,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睛里有了光。
傍晚,启轩带着男人们修柴火棚。钢梁架起来时,夕阳正落在雪山上,把山顶染成金红色。达瓦突然指着远处的山脊喊:“雪豹!是雪豹!”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矫健的雪豹蹲在山脊上,皮毛在余晖里泛着光,像团移动的雪块,正静静地望着他们。次仁立刻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是山神来看我们了,他满意我们的活儿呢。”
启轩握紧手里的扳手,金属的冰凉透过手套传过来,心里却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觉得,高原的课堂从不止于那间帆布教室——雪山教他们敬畏,牦牛教他们坚韧,甚至偶然出现的雪豹,都在教他们如何与这片土地温柔相处。
夜里,帆布教室里点起了牛粪炉,橘红色的火光舔着炉壁,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暖暖的。
启轩在灯下改桥的设计图,把牛毛绳的缠绕角度和间距仔细标在图纸旁,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转经筒;悦昕则在缝补格桑白天剪坏的布料,打算把零碎的布块拼成朵格桑花,缝在书包的内衬上。
次仁端来酥油茶,陶碗边缘结着层奶皮。“你们来之前,”他坐在炉边,看着跳动的火光,“孩子们以为桥就是木头搭的,能过人就行;衣服就是氆氇做的,能挡风就行。现在他们知道,原来桥可以有钢梁,还能刻经文;衣服可以又暖又轻,袖口还能带着老样子。”
启轩喝了口酥油茶,滚烫的暖意从喉咙淌到心里,驱散了一天的寒气:“我们也在学啊。在这儿,钢不是越硬越好,得懂雪的脾气;布不是越新越好,得记着老手艺的好——说到底,都是得跟着高原的脾气来。”
悦昕放下针线,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它们在炉光的映照下,像无数白色的蝴蝶在飞舞。“就像教孩子们,”她轻声说,“不能只讲课本里的道理,得让他们摸一摸钢梁的凉,知道为什么要埋在地下;扯一扯牛毛的韧,才明白为什么老辈人离不开它。这样,他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结实’,什么是真正的‘过日子’。”
第二天一早,孩子们涌进教室时,发现黑板上多了一行字,是启轩用红粉笔写的:“高原的课堂没有墙壁,风是课本,雪是粉笔,我们都是学生。”
达瓦指着字问:“柳老师,这也是桥的一部分吗?”启轩蹲下身,摸了摸他冻得发红的头顶,笑着说:“对,这是心里的桥,比石头做的桥更结实,能一直通到很远的地方。”
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光,连绵起伏的山脊线像被精心勾勒过,仿佛也在认真“听课”,风穿过山谷的声音,像是在轻轻应和。
柳加林的别墅里,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落在客厅那盆枝叶舒展的龟背竹上。柳加林刚放下给父亲的电话,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对正在翻看设计稿的张芳芳说:“芳芳,爹又来催了,说启轩和悦昕早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让咱们多操心操心。”
张芳芳放下手里的笔,指尖还沾着点蓝色马克笔的痕迹——那是刚给悦昕的新系列服装改的配色。她笑了笑,“老人嘛,心思都在儿女身上。想当年咱们刚结婚,他们不也天天念叨着早点生娃?现在看着孙子孙女事业都稳了,自然盼着下一代。老话说‘早栽树早遮荫’,他们是想趁着身子骨硬朗,多享几天天伦之乐呢。”
柳加林端起桌上的龙井抿了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次我和启轩在庆丰酒楼吃饭,碰到卢建萍带着她女儿吴玫玫。那姑娘瞧着启轩的眼神,亮得跟藏了星星似的,临走还主动加了启轩微信,这阵子俩人倒也常聊几句。”
张芳芳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点调侃,“你说的是你那位‘老熟人’卢建萍?她女儿都长这么大了?我对那姑娘还有点印象,十多年前县里开表彰会,她跟着卢建萍上台献花,还是个扎着俩小辫的丫头。卢建萍现在还在电台?”
“早升县电视台台长了。”柳加林摆摆手,“她女儿吴玫玫可出息,中国音乐学院毕业的,现在在省歌舞团当独唱,嗓子亮得跟山涧泉水似的,唱民歌尤其带劲。”
张芳芳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悦昕,我倒想起个合适的年轻人。上次去参加国际时装周的交流会,认识个叫沈亦臻的设计师,自己开了家非遗面料工作室,专做传统织锦和现代设计的融合。”
柳加林愣了愣:“沈亦臻?是不是那个去年给故宫文创做联名设计的年轻人?我在时尚杂志上见过他的采访,说他特别擅长把苏绣、云锦这些老手艺融进现代时装里。”
“就是他。”张芳芳眼里泛起笑意,“上次交流会后,他特意找悦昕聊了半个多小时,说看了悦昕设计的‘水墨江南’系列,特别喜欢她把青花瓷元素用到西装剪裁上的想法。俩人聊起面料肌理、纹样创新,简直有说不完的话。我后来打听了,小伙子家是苏绣世家,父母都是非遗传承人,性子沉稳,做事又踏实。”
正说着,柳悦昕抱着一摞设计稿从楼上下来,浅蓝色的亚麻衬衫袖口卷着,发梢还沾着点线头——显然刚在工作室忙完。听见父母的话,她耳朵微微发红,嗔道:“爸,妈,你们又说什么呢?”
柳加林朝张芳芳递了个眼色,笑着招手,“过来坐。你妈说上次时装周认识个叫沈亦臻的设计师,跟你聊得投缘。下周末他工作室有个传统面料展,特意托人送了两张邀请函,你俩一块儿去看看?就当交流交流设计想法。”
悦昕手里的设计稿差点滑下去,脸上泛起薄红,“我这周末要赶秋季系列的稿……”
“再忙也得喘口气。”张芳芳拉过女儿的手,指腹轻轻点了点她设计稿上的云纹图案,“沈亦臻说他新收了批老云锦,上面的缠枝莲纹特别适合你那组改良旗袍,去看看说不定能找着灵感。就算成不了朋友,多个人交流设计也是好的嘛。”
悦昕低头看着设计稿上的纹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没再反驳,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漫进来,落在她刚画好的旗袍设计图上,素色的绸缎纹样仿佛被镀上了层柔光。
柳加林看着女儿泛红的侧脸,和张芳芳相视一笑——看来,家里的喜事,怕是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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