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曜轮转仪事件如同飓风过境,“搋圣”之名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天工城,甚至开始向更远的修真界传播。金霞通渠宗在百艺大会的待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夜,衍星真君以天机阁的名义,在“天工开物殿”顶层的“摘星台”设下盛大的答谢宴。摘星台名副其实,仿佛伸手可摘星辰,夜风习习,视野开阔。流光溢彩的灵玉案几上摆满了由顶级灵厨烹制的珍馐美馔,千年份的“琼浆玉液”散发着醉人的醇香,悠扬的仙乐袅袅飘荡,气氛热烈而隆重。
林宵作为头号功臣,被硬按在了主宾位上,左边就是笑容和煦的衍星真君,亲自作陪。炎阳真人、妙音仙子等白日里还对搋子嗤之以鼻的大师,此刻如同换了个人,频频举杯向林宵敬酒,态度恭敬热络得近乎谄媚。
“林真人!白日之事,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啊呸!是老夫眼拙!自罚三杯!向真人赔罪!”炎阳真人脸色通红(不知是酒意还是羞愧),端着一个海碗大的玉杯,里面盛满了赤红如血、酒气冲天的“烈焰焚心酒”。他也不含糊,仰头“咕咚咕咚咕咚”连干三杯!火辣的酒液下肚,他须发都似乎更红了几分,引来周围一片叫好声。他看向林宵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哪还有半分器道宗师的架子。
妙音仙子巧笑倩兮,亲自执起一壶碧绿剔透、散发着清冽果香的“百灵醉”,袅袅婷婷地走到林宵案前,素手斟满一杯:“真人妙手,挽天工城于倾覆,解轮转仪千年沉疴,此等神通,已非‘技’之范畴,近乎于‘道’!妾身心悦诚服,钦佩之至。此乃我百巧门秘传特酿‘百灵醉’,采百种灵果精华,百年方得一坛,最是温养神魂。真人请。” 她声音婉转,姿态优雅,将酒杯奉上。
林宵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珍馐——晶莹剔透、颤巍巍的“八宝乾坤肘”,灵气氤氲、异香扑鼻的“清蒸龙鲤”,还有那传说中的“九转轮回大肠”,被精心摆成了莲花状,色泽诱人,毫无异味…酒杯更是被各种琼浆玉液不断斟满。咸鱼脸上难得地、清晰地露出了点“吃饱了想睡”的满足感。他慢悠悠地拿起玉箸,夹起一块肥瘦相间、油光发亮的“八宝乾坤肘”,那软糯的触感让他满意地点点头,正要送到嘴边享受这难得的清静美食——
“林真人!”
一个略显尖利、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声音突兀响起,瞬间破坏了这和谐的气氛。
只见一位身着墨绿道袍、面容阴鸷枯槁、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的老者,端着一杯黑气缭绕的酒液走了过来。他周身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正是以豢养毒蛊、精通咒术闻名修真界、令人闻之色变的“万毒窟”长老——阴蚀老怪!他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林真人白日神技,力挽狂澜,令人叹为观止,佩服,佩服啊。” 话虽如此,他眼中却毫无敬佩,只有冰冷的探究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恶意。
宴会气氛微微一滞。衍星真君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炎阳真人也放下酒杯,眼神警惕。
“说。”林宵眼皮都没抬,专注地将那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肘子送入口中。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灵材的清香在舌尖炸开,他满足地眯了眯眼,又夹起一块。
阴蚀老怪眼中闪过一丝被无视的阴冷,干瘦的手指悄然在宽大的袖袍中一弹!一缕细如发丝、近乎透明、散发着极淡腥甜的灰气,无声无息地混入殿中飘荡的灵雾和酒气之中,如同最阴险的毒蛇,朝着林宵的面门悄然飘去!此乃他秘炼的“蚀魂瘴”,无色无味,专污神魂本源!中者初期毫无所觉,三日后神魂便会如同朽木般无声溃散,歹毒无比!这是他最得意的暗算手段,化神之下,几乎无人能防!
这试探来得阴狠且突然!时机把握在林宵心神放松、享受美食的刹那!
炎阳真人、妙音仙子等人脸色微变,显然察觉到了那缕灰气蕴含的阴毒气息,但碍于阴蚀老怪诡谲的手段和此刻宴会场合,一时不便出手阻拦,只能心中焦急。
林宵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美味的肘子,甚至伸出筷子去夹第二块。
就在那缕歹毒的蚀魂瘴即将触及他鼻尖的刹那!
他腰间那把随意挂着、仿佛只是个装饰品的万垢归墟搋,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嗡”了一声!搋头处那个暗金漩涡印记自行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一股无形的、针对“秽气”、“污浊”、“负面能量”的吸力悄然产生,锁定了那缕灰气!
咻——!
那缕无影无形的蚀魂瘴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改变了飘荡的轨迹!它拐了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急弯,绕过林宵的鼻尖,精准无比地——
吸在了金光闪闪的搋子头上!
滋滋…滋…
灰气如同落入沸水的残雪,在搋头暗金光芒流转下,发出极其轻微的、如同油脂被灼烧的声音。那歹毒的蚀魂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吞噬,化为一缕极其微弱的青烟,消散无踪。搋头依旧光洁如新,金光闪闪,仿佛刚才只是沾了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除了衍星真君、炎阳真人等少数几个修为高深、一直留意着阴蚀老怪的大师,其他人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搋子似乎亮了一下。
林宵终于啃完了第二块肘子,心满意足地放下骨头,拿起旁边温热的灵丝帕,慢吞吞地擦了擦嘴。他这才抬眼,看向脸色有些僵硬、眼神深处藏着惊疑的阴蚀老怪,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晚的月亮圆不圆:
“你刚才...说什么毒?没注意。” 他顿了顿,似乎才想起对方之前的问题,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职业素养,“...能通。加钱就行。”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次的寂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沉、更加诡异!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阴蚀老怪的脸,瞬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如同开了染坊,精彩纷呈。他死死盯着林宵腰间那把看似平平无奇、此刻却散发着令他心悸气息的金色搋子,眼神深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的蚀魂瘴!他引以为傲、暗算过无数强者的蚀魂瘴!就这么…被当垃圾吸走了?!连个响动都没听全?!
衍星真君眼中精光爆射,随即抚掌大笑,笑声洪亮,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哈哈哈!好!好一个‘能通,加钱就行’!林真人神通广大,万法不侵,百无禁忌!阴蚀道友,看来你的那些‘小玩意’,在真人面前不过是清风拂面,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啊!来来来,喝酒!莫要再扰了真人的雅兴!大家共饮此杯,敬林真人!” 他举杯示意,巧妙地化解了尴尬,也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宴会。
宴会气氛重新热烈起来,只是投向林宵的目光,敬畏之中更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忌惮。那把金色的搋子,在众人眼中,已不再是“工具”,而是某种…规则之外的大恐怖!
角落阴影里,一个端着酒壶、低眉顺眼的侍者,悄然退入更深的黑暗中。他指尖一枚不起眼的、雕刻着扭曲骷髅纹路的骨戒,闪过一道微弱的污秽光芒,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无声地传递出去。
天工城某处,深入地底的阴暗潮湿洞穴。污秽的骨镜前,一个全身笼罩在灰败斗篷中的身影(正是之前岩窟中的灰袍人)看着镜中林宵那波澜不惊的侧脸,以及那把吸走了蚀魂瘴的搋子,发出毒蛇般的、充满怨毒和惊惧的嘶嘶低语:
“归墟之力…竟连无形无质的蚀魂瘴都能轻易吞噬归墟…此子…已成心腹大患!断不可留!通知‘蚀心’大人,‘净世’计划…必须提前发动!就在大会期间!不惜一切代价,抹杀‘搋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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