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尚总额角的汗珠终于汇聚成滴，顺着鬓角滑落。他下意识地想掏手帕，动作却在中途僵住，显得有些狼狈。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声音也因此变得沙哑：“张董…thomas先生…您二位说的，道理我们都懂。能得到星辰集团的青睐，是我们锐风天大的机遇，我们…我们无比珍惜…”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但是，您要的这些资料，实在…实在是关乎企业的生死存亡。不是我尚某人不信任各位，也不是我舍不得…只是这个口子一开，万一…我是说万一…后续有任何闪失，我…我就是锐风的千古罪人啊！”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恳切与挣扎，几乎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技术副总也忍不住开口，语气激动：“张董！我们可以签订最严格的保密协议！违约金可以定到天价！甚至可以请第三方公证机构托管资料，只在特定环境下由双方共同监督查阅！但直接把核心数据拷贝带走…这…这真的超出了我们的底线！请贵集团务必体谅我们的难处！”
第三席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露出一种“早知如此”的包容性微笑。他等两人都说完，才缓缓放下茶杯，身体靠向椅背，双手交叉置于桌前，姿态从容而自信。
“尚总的担忧，副总的建议，都很有道理，也体现了各位对企业的高度责任感。”他先肯定了对方的情绪，这让锐风众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紧接着，他的话锋如同柔韧却坚韧的钢丝，再次悄然收紧：“保密协议，当然要签，而且必须是最顶级、最严苛的版本。第三方托管，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方向。”
就在尚总眼中刚刚燃起一丝希望时，第三席轻轻摇了摇头：“但是，尚总，您也是商场上的老将了。应该明白，真正的核心技术，其价值岂是一纸协议能够完全约束的？一旦泄露，即便对方赔付天价违约金，对于锐风造成的实质性损害，往往是不可逆的，不是吗？”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协议有多严格，而在于我们双方是否建立了真正稳固的、利益高度一致的信任关系。而信任，需要基于充分的了解和透明的沟通。”
thomas适时地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冷静专业：“尚总，我们提出的要求，并非有意刁难，而是国际大型投行和产业资本进行高技术领域大额投资时的标准流程。如果锐风志在成为国际一流的半导体企业，未来难免还会接触到更多的国际资本和合作伙伴，这道坎，迟早要迈过去。”
苏颖轻轻补充了一句，声音虽轻，却直击要害：“或许，锐风可以评估一下，除了我们星辰集团，在当前的国际环境和产业格局下，还能否找到同样具备实力、且愿意冒风险对一家华夏半导体企业进行如此大规模战略投资的机构？”
刘峻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但那种无声的姿态仿佛在说：技术细节瞒不过我的眼睛，价值与否，我们自有判断。
第三席最后盖棺定论，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样吧，尚总。我们也不强人所难。给您和您的团队一些时间内部讨论一下。”
他站起身，thomas、苏颖等人也随之起身。
“我们明天还会在琴岛。希望明天上午十点之前，能得到您肯定的答复，以及资料准备的初步时间表。”第三席脸上重新挂起商业化的微笑，但眼神却没有任何笑意，“这对于我们评估锐风的合作诚意和决策效率，非常重要。”
他没有说如果得不到答复会怎样，但那份无形的压力已经昭然若揭。
“博古特，安排车。”第三席吩咐道，然后转向尚总，伸出手，“感谢尚总今天的盛情接待和坦诚交流。期待您的好消息。”
尚总机械地伸出手与第三席握了握，手心一片冰凉潮湿。
第三席一行人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留下锐风半导体的一众高管在会议室里面面相觑，脸色灰败，如同打了一场惨败的仗。
沉重的会议室门缓缓合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门内，是艰难的痛苦抉择。
门外，第三席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一切尽在掌握。黑色的加长轿车如同蛰伏的巨兽，悄然滑至门口，载着他们驶离这座正处于煎熬中的工厂。
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而猎物，已经陷入了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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