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裂缝在陈凡眼前扭曲。
像一张咧开的腐烂巨口,淌着粘稠的灰暗液体。那不是空间裂缝——是门户。通往另一个维度的肮脏通道!
门户另一端,一团无法形容的缓缓蠕动。没有形状,没有边界,只有纯粹的、令人作呕的寂灭本源。它比刚才的巨眼强大亿万倍,仅仅是感知到它的存在,陈凡体内的仙帝之力都微微震颤。
找到了……陈凡瞳孔收缩。嘴角却扬起冰冷的弧度。
百年?太久了。
他抬手,虚空大道瞬间沸腾。整片星域的法则链条疯狂缠绕上他的手臂,凝成一柄半透明的长枪。枪尖所指,维度门户剧烈抖动,表面的诡异符文寸寸崩裂!
虚空——破界!
轰!!!
长枪贯穿维度壁垒的瞬间,陈凡眼前景象骤变。
不是预想中的恐怖战场。
而是……人间炼狱。
仙界。
曾经祥云缭绕、琼楼玉宇的仙界,此刻沦为血色地狱。无数寂灭兽在城池间疯狂撕咬,修士残肢断臂漫天飞舞。一个白衣少女被三只兽爪按在地上,怀里还死死护着个哭嚎的幼童。她抬头望天,泪水混着血污:仙帝大人……救救我们……
陈凡的枪尖,硬生生顿在半空。
系统,调取仙界实时画面。他声音沙哑。
【维度感知启动!画面同步中……】
眼前炸开无数碎片影像:
东荒仙城。护城大阵早已破碎。百丈高的寂灭巨兽一脚踏碎城门,獠牙刺穿守城将军的胸膛。将军最后的吼声淹没在兽吼中:挡住!给百姓争取时间——
西极天阙。曾经的拍卖圣地沦为屠宰场。一位老药师浑身是血,把最后三枚清心丹塞给逃跑的少年:快走!别回头!这些畜生怕纯阳之气……话音未落,黑爪洞穿他的丹田。
南溟海眼。镇守此地的龙族公主浑身鳞片剥落,龙角断裂。她死死守住海眼封印,龙血染红海水:父王……女儿不孝……守不住了……
最刺眼的是中州皇城。
仙帝祭坛上,九位大罗金仙围成血阵,每人自断一臂,精血浇灌阵眼。阵中悬浮着仙界本源晶石,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
撑住!等新帝归来!为首的白发老者嘶吼,手臂伤口喷涌的鲜血染红祭坛台阶。
陈凡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刚踏足仙帝境界,满心想着跨维度斩杀本源。却忘了——他脚下的土地,早已在血火中沉沦!
蠢货……他低骂一声,不知骂寂灭,还是骂自己。
虚空!
陈凡暴喝。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异象。
只是轻轻抬手,五指张开。
嗡——
整片仙界的虚空突然凝固。时间、空间、气流、血滴……万物静止。连寂灭兽狰狞的獠牙都凝在半空,涎水悬而不落。
唯有陈凡能动。
他一步踏出,身影在亿万空间节点同时显现。指尖轻点:
点在东荒城门巨兽眉心。怪物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灰飞烟灭。
点在西极天阙老药师伤口。断臂重生,血污褪尽,老人茫然看着完好的双手。
点在南溟海眼龙女额头。破碎的鳞片重新凝聚,断裂的龙角焕发光彩。少女懵懂抬头:父王?我……
最后,他降临中州皇城。
九位大罗金仙保持着自残的姿势,精血悬在半空。陈凡拂袖一扫,血珠倒流回他们体内。本源晶石一声,裂痕尽复,光芒暴涨!
醒来。
时间恢复流动。
吼——!寂灭兽的咆哮刚出口,身体就化作飞灰。
我的手?!老药师惊骇地看着新生的手臂。
海眼……守住了?龙族公主颤抖着摸向完好无损的龙角。
祭坛上,九位大罗金仙同时喷出一口血——不是重伤,而是精血回流太猛的冲击。白发老者踉跄跪地,泪流满面:帝威……是帝威啊!
仙界死寂。
下一秒,山崩海啸般的欢呼炸开!
仙帝显灵了!
看天上!是仙帝大人!
他救了我们!他真的回来了!
陈凡悬于九天之上,白衣猎猎。下方,无数凡人、修士、妖族、龙族……不管什么种族,不管什么修为,全都伏地叩首。额头触地的闷响连成一片。
参见虚空仙帝!
声浪穿透云霄,震得星辰摇晃。
一个浑身血污的小女孩挣脱母亲怀抱,跌跌撞撞跑到广场中央。她举起半块染血的炊饼,高高托起:仙帝爷爷!这个给你吃!
陈凡身形微顿。
他抬手轻挥。
炊饼化作金光,在小女孩头顶凝成一枚小小的金色莲花。花瓣飘落,治愈了她脸上的伤口。
好好活着。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生灵耳中。
小女孩咧嘴笑了,缺了的门牙格外醒目。
系统,全域扫描。陈凡闭目。
【检测中……寂灭兽清零。仙界98%区域安全。剩余2%为高维渗透点……】
果然。
陈凡目光骤冷,投向北方极寒之地。
那里,虚空微微扭曲。三只形态诡异的寂灭兽正从裂缝中钻出。它们没有眼睛,全身覆盖着符文鳞片,爪尖滴落的黑液腐蚀着仙土。
高维污染体。陈凡低语,普通手段杀不死。
他并指如刀。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三只高维寂灭兽突然僵直,鳞片寸寸剥落,露出内部蠕动的灰暗核心。核心剧烈收缩,发出刺耳的尖啸:你……竟敢……
聒噪。
陈凡指尖轻弹。
噗!噗!噗!
三颗核心同时爆裂。黑液尚未溅落,就被虚空之力蒸发殆尽。
帝威!是帝威啊!极寒之地的守军疯狂呐喊。
陈凡却皱眉。
他感知到了——这些高维污染体死亡的瞬间,北方虚空某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
咚。
像沉睡巨兽的翻身。
本源在反哺。陈凡眼神危险,每死一个分身,它就强一分。
哎哟我的老腰啊……
祭坛上,白发大罗金仙揉着后腰爬起来,活像凡间菜市场砍价的老头。他抬头看见陈凡降落,慌忙整理衣冠,又发现手臂完好,傻乎乎地捏了捏自己脸:疼!不是做梦?
滚过来。陈凡没好气。
老头屁颠颠跑来,腰杆挺得笔直:老臣南宫策,参见仙……
闭嘴。陈凡甩手丢出玉简,看这个。
玉简悬浮,投影出维度门户的画面。南宫策瞳孔骤缩:这……这是……
寂灭本源。陈凡指尖划过影像,它在另一个维度。不毁掉它,每次清剿只会让它更强。
南宫策老脸煞白:那……那岂不是说……
仙界暂时安全。陈凡收起玉简,但百年内,浩劫必再临。
百年?!南宫策跳起来,我老南宫活了八万年,头发都等白了!能不能快点?
陈凡斜睨他:嫌慢?你去斩。
别别别!老头连连摆手,谄笑凑近,仙帝大人,您看我这把老骨头……
话音未落,他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有条捷径!传说上古仙庭留了条维度之桥,能直接通往诸天外域!可惜桥心玉钥失踪……
在哪?陈凡眸光一闪。
呃……南宫策挠头,可能在……您前女友那儿?
陈凡愣住:
咳咳。南宫策干咳两声,掏出个酒葫芦猛灌一口,那个……苏晚晴,还记得不?当年为救您,抱着玉钥跳进混沌裂隙……
记忆如潮水涌来。
青丝如瀑的少女,最后回眸时眼角的泪。她怀里紧抱的半块玉佩,正是南宫策说的桥心玉钥。
陈凡沉默良久。
她活着。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桥心玉钥共鸣。坐标:混沌边荒,葬剑谷。】
带路。陈凡转身。
南宫策一愣:现在?仙界刚稳定……
稳定?陈凡冷笑,抬手指向北方,听见了吗?
咚。
又一声。
比刚才强了三倍!
仙界边缘的云层突然染上灰暗。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几个靠近的修士惨叫倒地,皮肤浮现灰斑。
污染加速了!南宫策脸色惨白。
陈凡一掌拍下。
虚空之力如天幕垂落,暂时隔绝了污染。但他的脸色更沉:它在成长。每分每秒都在变强。
可混沌边荒太危险……南宫策犹豫,那里连大罗金仙都……
你怕?陈凡挑眉。
怕个毛!老头突然挺直腰板,灌了口酒,豪气干云,老夫当年追姑娘能闯十八层地狱!跟仙帝混,怕个鸟!
他醉醺醺拍陈凡肩膀:不过仙帝啊,您当年怎么把人家姑娘弄丢的?要不要老夫教您几招追女……
陈凡抓住他后颈,直接扔进虚空通道:闭嘴赶路。
混沌边荒,名副其实。
没有天,没有地。只有翻滚的混沌气流,像无数条狰狞的黑龙。虚空乱流中,漂浮着破碎的星辰残骸,偶尔闪过上古战场的幻影。
陈凡撕开空间,带着南宫策降临葬剑谷。
咳咳……老头从碎石堆爬出,酒葫芦瘪了一半,仙帝大人,下次开门温柔点……
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是片诡异的山谷。漫山遍野插满断剑,剑身锈迹斑斑,却隐隐组成玄奥阵法。山谷中央,有座简陋的茅屋。炊烟袅袅,门口晾着几件素白衣裙。
屋前石凳上,坐着个白衣女子。
青丝松挽,素手执壶。她正低头煮茶,侧脸清丽如画。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却更添风韵。只是左手小指缺了一截——那是当年为陈凡挡下致命一击的伤。
陈凡脚步顿住。
南宫策识相地缩到岩石后,小声嘀咕:老夫眼瞎……老夫什么都没看见……
女子似乎察觉什么,抬眸望来。
四目相对。
时光仿佛倒流。
那年桃花树下,她踮脚为他簪花。如今炊烟袅袅,她煮茶等一人归。
你……苏晚晴手中的茶壶地摔碎。茶水溅湿裙摆,她却浑然不觉。
陈凡喉结滚动:晚晴。
真的是你?她踉跄站起,又猛地停住,不……不可能。虚空仙帝何等尊贵,怎会来这荒芜之地……
是我。
陈凡一步跨到她面前。伸手想碰她脸颊,又硬生生停在半空。
苏晚晴突然甩出一巴掌!
清脆响亮。
南宫策在岩石后缩了缩脖子:嘶……仙帝大人这下栽了……
陈凡没躲。左脸迅速红肿。
八百年……苏晚晴声音发颤,八百年杳无音信!仙界都传你死了!我抱着玉钥等你,等来的却是你的!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拳头狠狠砸在他胸口:混蛋!混蛋!混蛋!
陈凡僵住。缓缓抬手,轻轻环住她颤抖的肩膀。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这次……不走了。
苏晚晴抬起头,泪眼朦胧:真的?
等灭了寂灭本源。陈凡擦去她眼泪,我娶你。
谁要嫁你!她破涕为笑,又狠狠掐他胳膊,疼不疼?
陈凡老实点头。
活该!她红着眼瞪他,却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正是桥心玉钥,拿去!再敢丢下我……我就把它扔进混沌海!
陈凡接过玉钥。突然神色一凛:躲开!
他横抱起苏晚晴暴退。
轰隆!
茅屋炸裂!三道灰影破土而出,竟是高维寂灭兽!它们利爪直取苏晚晴心口,显然早有埋伏。
找死!陈凡怒极。
他单手结印,虚空大道轰然降临。不是碾压,而是……吞噬!
三只高维寂灭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虚空漩涡绞成灰烬。灰烬中,一滴粘稠的黑液试图逃窜。
抓到你了。陈凡指尖轻点。
黑液凝固。显出微小的符文——正是维度门户的印记!
它在追踪晚晴。陈凡眼神冰冷,因为玉钥。
苏晚晴脸色发白:我……我一直用玉钥净化混沌气,它一定感知到了……
不怪你。陈凡握紧她的手,是我的错。
南宫策从废墟爬出,捡起半片茅屋门板当盾牌:仙帝!这娘们儿专克寂灭兽啊!带着她,本源肯定坐不住!
闭嘴。陈凡瞪他,转向苏晚晴,跟我走。危险,但……
我跟你。苏晚晴打断他,捡起地上断剑,当年能为你跳混沌,现在更能陪你斩本源。
她忽然凑近,在他耳边轻笑:不过这次,你得牵着我的手。
陈凡耳尖微红。
南宫策在旁疯狂咳嗽:老夫眼瞎!真的眼瞎!
陈凡没理他,将桥心玉钥按向虚空。
嗡——
半空中,一座虚幻的石桥缓缓凝实。桥身刻满星辰纹路,桥下是翻滚的混沌海。桥的尽头,隐约可见维度门户的轮廓。
陈凡牵起苏晚晴的手。
南宫策慌忙跳上桥:等等老夫!仙帝大人!我酒葫芦忘拿了……
桥身震动。三人身影即将没入光芒。
最后一刻,陈凡回首望向仙界方向。
那里,欢呼声隐约传来。
晚晴。他轻声问,怕不怕?
女子握紧他的手,笑容灿烂:有你在,阎王殿我都敢闯。
陈凡大笑。笑声震散混沌云雾。
虚空仙帝,跨桥征伐!
桥的另一端,维度门户后,传来一声震彻诸天的咆哮。
它在恐惧。
……
桥心玉钥突然发烫。
陈凡猛地停步。
前方维度门户剧烈扭曲。一只覆盖着符文鳞片的巨爪破空而出!爪尖滴落的黑液腐蚀着石桥,桥身开始崩裂。
来不及了!南宫策惨叫,它要提前降临!
苏晚晴突然挣脱陈凡的手,扑向巨爪:晚晴!陈凡怒吼。
她高举断剑,剑身燃起纯净白光——那是八百年孤守混沌,以心血滋养的剑意!
陈凡!记住我们的约定!
白光炸裂!
巨爪发出凄厉嘶吼,缩回门户。崩裂的石桥暂时稳固。但苏晚晴的身影,已被混沌乱流吞没。
不——!!!
陈凡撕心裂肺的吼声中,桥心玉钥自动飞向门户。光芒闪烁间,映出苏晚晴最后的唇语:
等你……凯旋。
陈凡浑身颤抖,眼中金血交织。虚空大道在他周身暴走,整座石桥寸寸化为齑粉。
晚晴……他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我发誓——
今日不斩寂灭,我陈凡,永堕轮回!
他一步踏出,身影没入维度门户。
身后,混沌重归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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