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那头传来了胡安略带沙哑和警惕的声音。
“谁？”
“我，文森。”
文森的声音平静而低沉，
“我手上有一批新货，成色很好，我想，你现在应该会很感兴趣。”
“新货？”胡安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什么货？还是那些老东西？”
“比之前的都要好。数量也比你想象的要多。”
文森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文森能清晰地听到胡安那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他知道，鱼儿上钩了。对于一个正处于帮派内部权力洗牌边缘、急需扩充实力的小头目来说，“更好”、“更多”这两个词，拥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时间，地点。”
胡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午夜，你的回收厂。我会一个人去。”
“好。”
挂断电话，文森将手机揣回兜里。他站在地下仓库冰冷的空气中，看着眼前这批足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武器装备，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他知道，这通电话打出去，他就不再是那个仅仅为了自保而挣扎求存的小角色。他主动地，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那张正在疯狂洗牌的赌桌。
……
午夜的工业区，死寂得像一片被遗忘的坟场。
胡安的废旧金属回收厂，就是这片坟场里一座散发着铁锈和机油混合气味的墓碑。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停在了大门紧闭的厂区后门，文森从驾驶座上下来，敲了敲厚重的铁门。
铁门上的一个小观察窗被拉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审视了他片刻，随即，沉重的门栓拉动声响起，铁门被拉开一条缝。
“进来。”
文森走进厂区，两个持枪的墨西哥裔壮汉立刻一左一右地将他夹在中间，进行搜身。文森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收走了自己腰间的手枪。
胡安从一堆废弃汽车零件后面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油腻的工装，光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油光，脸上的表情阴沉而严肃，而在他的身后，祖玛的身影隐藏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货呢？”
他开门见山。
文森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货车旁，拉开了车厢的后门。
当车厢内的景象暴露在胡安眼前时，饶是这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呼吸也为之一滞。
车厢里没有凌乱的堆砌，所有东西都码放得整整齐齐，像是在等待检阅的士兵。
十五把崭新的mp5冲锋枪，枪身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连一丝划痕都找不到。旁边是码放整齐的弹匣，每一个都压满了黄澄澄的9毫米子弹。十支m870霰弹枪靠在另一边，旁边是几箱不同型号的霰弹。
而最让胡安瞳孔收缩的，是那五支静静躺在枪箱里的m4A1突击步枪。标准的军用卡宾枪，每一支都配齐了红点瞄具、战术握把和消焰器。这已经不是黑市上流传的那些二手货或者民用版，这是真正的军规级装备！
旁边，还有二十套叠放整齐的三级防弹衣和配套的头盔。
胡安身后的两名手下，已经看得挪不开眼了，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即便是在道上摸打滚爬许久的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如此专业的“货”。
胡安走上前，拿起了一支m4A1。
伸手拿起一支m4A1。冰冷的触感，沉甸甸的重量，枪身上清晰的战术导轨和崭新的序列号，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不是那些翻新或者走私的劣质货，而是真正的军用级装备。
他拉动枪栓，清脆的机括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悦耳。他又检查了弹匣，里面压满了黄澄澄的5.56毫米子弹。
“全新的……军用弹。”
他喃喃自语，然后抬起头，看向文森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不再是审视和警惕，而是混杂着震惊和贪婪。
“文森，”
胡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你从哪里搞到这些东西的？”
文森面无表情：“你只需要知道，货很安全，而且，这只是第一批。”
“第一批……”
胡安咀嚼着这三个字，眼中的光芒更盛。他明白了，自己彻底捡到宝了。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年轻人，背后竟然藏着一条他想都不敢想的稳定货源。
“开个价。”胡安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他知道，在眼下这个华雷斯内部即将掀起血雨腥风的节骨眼上，这批货的价值无可估量。它足以让他那个即将上位的顶头上司，在清洗中获得压倒性的优势，而他自己，也将因此获得无法想象的功劳和地位。
“六十万。”文森报出了一个数字。
胡安的动作一顿，但他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成交！”
这个价格非常公道，甚至可以说偏低。胡安很清楚，这批货如果拆开来卖到黑市上，价格至少能翻一倍。文森开出这个价格，等于是在向他表明一种态度：我图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长期的合作。
他挥了挥手，一个手下立刻会意，从旁边的办公室里拎出来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放在地上打开。
整整齐齐的旧钞，一捆捆地码放在箱子里，散发着金钱独有的味道。
“六十万信用币。”
胡安的语气慷慨而急切，
“文森，这些货，我全要了！以后，不管你有多少，我都要！价格不是问题！”
他顿了顿，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你来得正是时候。洛杉矶……要变天了。哥伦比亚那帮蠢货，给了但丁先生一个清理门户的绝佳借口。我老板的位置，很快就要动一动了。而我，也该往上挪一挪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野心。
“我们需要武器，需要很多的武器来巩固地盘，来干掉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只要你能稳定供货，文森，”
胡安拍了拍文森的肩膀，力道很重，
“将来华雷斯的桌子上，绝对有我胡安的一席之地！而你，我的朋友，117街那块地方，就没人再敢动你一根指头！”
文森点了点头，收起了钱箱。
“对了，”
胡安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我送你个小礼物。你那家杂货店隔壁的洗衣店。从现在起，那家店也是你的了。”
这才是真正的投资。胡安清楚地意识到，文森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杂货店老板。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文森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文森心中一动，他没有拒绝这份“礼物”，而是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胡安先生，我想把两家店打通，扩建一下。”
“扩建？当然可以！”
胡安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你想怎么弄都行！改成什么？枪店？还是赌场？”
“酒吧。”文森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胡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酒吧？好！好主意！人来人往，消息灵通，是最好的掩护！就这么办！安德森那小子，我会让他去帮你处理那些政府部门的狗屁手续和装修队。装修的钱，我出一半！以后酒吧的收益，你只要交三分之一给我，剩下的，全是你自己的！”
他看着文森，像是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这个年轻人，不仅有渠道，更有头脑。这笔投资，绝对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笔。
……
第二天一早，安德森就兴冲冲地跑进了“来生”杂货店，手里还拿着一份产权转让文件。
“文森！我叔叔都跟我说了！我的天，开酒吧！你真是个天才！”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已经看到了酒吧开业后人声鼎沸的场面。
文森递给他一瓶水，示意他冷静下来。
“我叔叔说，装修的事全权交给我们。我已经联系了一个我认识的装修商，活儿好，嘴巴严，而且价格公道。今天下午就能过来量尺寸出图纸。”
安德森灌了一大口水，继续说道，
“我们得把那堵墙敲了，然后重新设计吧台、卡座，还有……还需要一个舞台吗？”
“不需要舞台，”文森打断了他，“风格简单一点，硬朗一点。重点是，我需要在酒吧后面，靠近地下室那边，建一个独立的储藏室和办公室，要用最好的材料，安保系统也要顶级的。”
“没问题！这都是小事。”
安德森拍着胸脯保证。
他兴奋地在店里走来走去，规划着未来的蓝图，但很快，他脸上的兴奋就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不过，文森，”
他停下脚步，看着文森，
“开酒吧，跟开杂货店可不一样。这里人多眼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喝多了闹事的，找茬的，甚至可能是其他帮派派来探风声的……我们不能只靠我叔叔的名头。我们需要自己的人。”
安德森说到了点子上。一个位于117街，由华雷斯罩着的酒吧，本身就是一个目标。
“我们需要几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安保，”
安德森的表情很严肃，
“不是那种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花架子，是真正见过血、动过手的狠角色。而且最重要的是，必须绝对可靠。”
文森沉默地点了点头。
可靠的，见过血的狠角色。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个终日与烈酒为伴，眼神中却藏着狼一样凶狠光芒的中年男人，那个能搞到军用物资的美军退役中士，兄弟会的成员。
约翰·斯蒂尔。
他算算时间，斯蒂尔也差不多该从外地回来了。
到时候，新的“来生”酒吧，就是他在洛杉矶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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