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冲完澡，任由温热的水流带走身体的疲惫。他没有立刻躺下休息，而是站在原地，仔细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那种被药剂强行拔高的力量和耐力已经如潮水般退去，但身体的深处，却留下了一些东西。不是错觉，他的肌肉和骨骼，似乎比几个小时前要凝实了那么一丝。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就像一块海绵被浸透水后又拧干，虽然恢复了原状，但它的纤维结构，已经发生了永久性的微小改变。
他来到公寓大楼内部的餐厅，点了一份高蛋白的套餐。食物的味道一如既往的乏善可陈，但现在，他吃东西的目的不再是单纯地填饱肚子，而是在为身体这台刚刚经过极限改装的机器，补充最基础的燃料。周围用餐的人不多，大多是和他一样居住在这栋楼里的灰色地带从业者，他们神情冷漠，各自埋头吃饭，互不打扰。这里没有社交，只有交易和生存。
吃完饭，文森回到公寓，看了看时间。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他没有浪费时间，而是打开电脑，调出了“龙虎堂”的基础格斗教学视频。这些是裴清给他开放的权限，里面有最基础的发力技巧、步法移动和格挡姿势。他一边看，一边在空旷的客厅里模仿。
身体的疲惫感让他无法做到视频里那样标准，但他惊奇地发现，注射过药剂后，他对身体的控制力似乎也得到了微弱的提升。那些原本觉得别扭的发力方式，现在理解起来，似乎顺畅了许多。他能感觉到，力量是如何从脚底传到腰腹，再通过脊椎贯穿到手臂的。
时间在枯燥的练习中悄然流逝。当手机闹钟响起时，刚好是午夜十二点。文森停下动作，换上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夹克，戴上兜帽，离开了公寓。他没有走正门，而是乘坐货运电梯，直接下到一楼，转过两条小巷，来到了“来生”杂货店的后门。
输入安德森给的密码，推开门，一股新装修后独有的油漆和木料味道扑面而来。打开灯，安德森找的施工队效率很高，整个店面焕然一新。墙壁被粉刷成了干净的白色，破旧的货架被替换成了坚固的金属置物架，地面也铺上了耐磨的工业地胶。整个空间比以前宽敞明亮了许多，只是现在货架上空空如也，显得有些冷清。
文森站在店中央，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那个老兵会来的。那条短信的内容简洁而急切，透露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渴望。
没过多久，杂货店的后门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嘎”声，随后，一个佝偻的身影推着一辆破烂的超市手推车，艰难地挪了进来。来人正是那个卖给他62弹的老兵，巴克。
巴克的状态比上次见面时更差了。他的眼眶深陷，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甚至能看到一些不正常的针孔。他推着推车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伤痛，而是药物成瘾的典型症状。
推车上堆着一堆破烂的帆布，下面鼓鼓囊囊的，看不清是什么。
“货。”
巴克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他指了指推车，急切地看着文森。
文森没有说话，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帆布。
下一秒，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推车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五个标准的军用木制弹药箱。箱体是墨绿色的，侧面用白色模板喷涂着编号和标识。其中四个箱子上，清晰地印着“80”的字样，而剩下的那一个，印着的赫然是“62”！
文森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标准的弹药箱，是五百发子弹。这意味着，巴克这次带来的，是整整两千发80弹，和五百发62弹！
80弹，在《暗区》里是适配大口径自动步枪的四级弹药，一发的黑市价格就要一千多科恩币，是中高端玩家的常用弹。而62弹，更是价值五千科恩币一发的高级穿甲弹，是能威胁到顶级重甲的利器！
他万万没有想到，巴克竟然能一次性搞到这么大批量的货。这已经不是小偷小摸了，这简直是把军方的弹药库当成了自家的后院。
“你要的货，我带来了。”巴克看着文森震惊的表情，似乎找回了一丝尊严，但很快，那种急切和渴望又占据了他的脸，“钱……”
文森收回目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蹲下身，打开其中一个80弹的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铜壳子弹，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他又打开了那个62弹的箱子，确认无误。
“开个价。”文森站起身，语气平淡。
巴克伸出两根颤抖的手指，然后又快速收回一根，最后比划出一个“一”的手势。“一万……信用币。”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和乞求。
这个价格，低到离谱。光是那五百发62弹，在鸿兴社的黑市里，转手就能卖出三倍以上的价格，更不用说那两千发80弹。文森知道，巴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急需现金去购买那些能让他暂时忘记痛苦的药物。
“可以。”文森没有还价，直接点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从里面点出一万信用币，递了过去，“这里是一万，你点点。”
巴克一把抢过信封，用颤抖的手抽出里面的钞票，甚至没有去数，就死死地攥在手里，像是攥住了救命的稻草。
“我这里，可以长期收货。”文森看着他，缓缓开口，“只要你有，我都要。价格，会比今天更好。”
巴克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和恐惧。“没……没有了。这是我所有的……”
“是吗？”文森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知道这些旧式弹药，我也知道销毁过期弹药的流程。你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除非，你不是一个人。”
巴克的身子猛地一颤。
“我在陆军的弹药储存处工作。”他终于还是扛不住压力，坦白了，“我的工作，就是把那些过期的弹药拉去销毁……但是，每次的数量都是固定的，检查很严格，想要拿出更多，需要买通其他人……押运的，看守仓库的……他们都要钱，很多钱。”
文森明白了。巴克找到了一个漏洞，但他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这条线，有巨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钱，我来出。”文森说道，“你需要多少钱去打点关系，我给你。我不要你一次带多少出来，我要你告诉我，你最多，能撬动多大的量。”
“送货人”的本能，在这一刻完全被激活了。他看到的，不再是几箱子弹，而是一条稳定、庞大、能源源不断为他提供资源的军火供应链。
巴克被文森的话惊呆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兜帽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深不可测的寒意。这个人，不像是在做一锤子买卖，他像是在布局，在织一张巨大的网。
“我……我不知道。”巴克的声音更加颤抖了，“如果……如果能搞定那几个关键的人，理论上……每个月，都能有一批。”
“很好。”文森点了点头，“我需要你做的，不仅仅是把货带出来。现在的风声很紧，直接运出来太危险。”
他停顿了一下，走到巴克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军方处理废弃弹壳和包装箱，用的是固定的回收公司。你去联系那家公司负责运输的司机，告诉他，你可以在他每次拉走的废料里，多塞一些‘私货’。弹药箱可以伪装成普通的废木料，子弹可以拆散了混在废弹壳里。我会付给他一笔远超运费的钱。这样一来，货不是从你手里出来的，而是从回收公司的垃圾车里。就算出了事，也追查不到弹药库头上。”
巴克听得目瞪口呆。这个方法，简单、粗暴，却又精准地切中了整个流程里最不起眼、最容易被忽视的环节。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还可以这样做。
“我怎么相信你？”
巴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文森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个信封，塞进了巴克的手里。“这里是一万，定金。用来给你打点关系。下次，我要看到双倍的货。”
感受着手里信封的厚度，巴克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句，推着空空如也的购物车，踉跄地消失在后门的黑暗中。
文森关上门，整个杂货店再次陷入寂静。他走到那五只沉重的弹药箱前，伸出手，依次按在箱盖上。
下一秒，那五只装满了致命武器的箱子中的四个，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被他悉数收入了个人保险箱之中。
至于剩余的那个箱子，则是被他搬进了地下室内，锁进了保险柜内。
这条军火弹药的路线，只要努力维护，应该是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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