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带来的消息，让“来生”酒吧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稍稍缓和。
“但丁老大亲自跟hR那边的人碰了头。”胡安喝着文森亲手调制的威士忌，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那边卖了但丁老大一个面子，雷诺兹那条疯狗也被他上头的人敲打了一下。以后，你们每个月只需要拿出利润的百分之五，作为‘社区治安协作基金’就行。”
从百分之二十，降到百分之五。这几乎等同于一种象征性的低头，保全了双方的面子。
安德森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太好了！百分之五，我们完全负担得起！这事总算过去了！”
但文森却没他那么乐观。他平静地看着胡安，问道：“但丁老大付出了什么代价？”
胡安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苦笑：“弗农工业区东边的两条街，我们让给了hR支持的几个小帮派。另外，老大私人账户里的一笔钱，‘捐赠’给了警察遗孤基金会。”
文森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丁用两个街区的利益和一笔巨款，换来了华雷斯帮和hR之间的短暂和平，也为文森的地盘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送走胡安，安德森的兴奋劲还没过去：
“文森，我们赢了！那群该死的黑皮狗，也不敢把我们逼得太紧！”
“这不是胜利，安德森。”
文森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安德森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只是休战。我们只是从被鬣狗咬着喉咙，变成了被它们远远地盯着。只要我们露出一点虚弱，它们会立刻扑上来。”
他走到办公室的地图前，看着自己那片不断扩大的地盘。和胡安、裴姨、但丁，甚至是以利亚这些在地下规则的泥潭里打滚的枭雄不同，hR是另一种生物。它们是盘踞在城市尸体上的秃鹫，以腐败为食，以规则为武器。它们的威胁，远在任何帮派内斗之上。
文森清楚，对付这种盘根错节，几乎与整个司法系统融为一体的怪物，常规的武力手段效果有限。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它的心脏，一击毙命。但这需要情报，大量、精准、核心的情报。
“安德森，”
文森转过身，
“我需要你动用所有的渠道，去搜集关于hR的一切。不要怕花钱，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我都要。”
“没问题！”
安-德森拍着胸脯保证，但随即又垮下脸，
“不过，文森，这帮人藏得太深了。我听街上的老家伙们说，hR的核心就像个幽灵，就连意大利人跟他们斗了这么多年，也只知道几个摆在明面上的头目。想挖他们的老底，恐怕……”
他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道上有个传说。说在洛杉矶，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没有买不到的情报。有个极其神秘的情报贩子，代号叫‘复仇女神’。”
“复仇女神？”
“对。”
安德森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混杂着敬畏与恐惧，
“没人知道她是谁，是男是女。有人说她是个黑客，有人说她是个前联邦探员。总之，她能搞到任何东西，从明星的私密录像到政府的机密文件。但是，找她买情报的代价非常高昂。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让你替她办一件事。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文森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一个值得留意的线索。就在这时，他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以利亚的信息，简洁明了。
“晚上七点，老地方。”
……
比弗利山庄那间幽静的私人餐厅里，以利亚切着盘中的菲力牛排，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场外科手术。
“我的朋友传来消息，”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温和地看着文森，
“雷诺兹的一条走私线，今晚会有一批‘新货’运抵洛杉矶。由一辆经过改装的警用巡逻车负责运输，避开所有常规检查站。”
文森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货，是价值超过两千万的高纯度可卡因。”
以利亚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批货，是他们准备用来和俄罗斯人交易的。但是，我不希望这笔交易成功。我更不希望，这批货安静地流入洛杉矶的地下市场。”
他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属于黑手党教父的压迫感悄然散发。
“我需要你，文森，把这辆车拦下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不是简单的抢劫。我要你把这批货，完完整整地，暴露在洛杉矶所有媒体的镜头前。我要让整个城市，都看到LApd的巡逻车里，装满了毒品。我要让FbI那群只会喝咖啡的官僚，不得不从华盛顿飞过来，亲自调查这桩丑闻。”
这是一个狠毒而高明的计划。以利亚不打算亲自下场，而是要借文森这把快刀，挑起一场更大的风暴，将hR推到联邦政府的火刑架上。
“这会彻底激怒hR。”
文森平静地陈述事实。
“当然。”
以利亚笑了，
“但他们会把怒火倾泻在俄罗斯人身上。因为交易失败，损失最大的，是急需这批货的俄罗斯人。而你，文森，你的人会像幽灵一样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不是吗？”
“成交。”
文森点了点头。
午夜。
连接圣贝纳迪诺和洛杉矶的10号州际公路上，车流稀疏。在一段远离市区、缺少监控摄像头的路段，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静静地停在紧急停车带上，仿佛发生了故障。
车厢内，巴蒂和他的六名核心队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他们都换上了深色的便服，脸上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看起来就像一群普通的公路旅客。
“目标车辆五分钟后进入预定区域。”
柯林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正和狙击小组在远处的高地上，监控着整条公路。
巴蒂检查了一下手里的电击枪，又确认了一遍藏在车门内侧的路障钉刺带。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眼神锐利如鹰。这次行动，文森的要求是“无声”和“无伤亡”，他们需要像外科医生一样精准，而不是像一群劫匪。
远处，两道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一辆福特维多利亚皇冠警车，正以超过限速的速度飞驰而来。
“目标出现。”
柯林的声音冷静。
“行动。”
巴蒂低声下令。
货车车门猛地拉开，一名队员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条布满尖锐钢钉的带子扔到了公路上。几乎在同时，巴蒂驾驶着货车，猛地向左打方向盘，车头横在了公路中央。
“吱——砰！砰！”
警车的前轮瞬间被刺穿，失控地在路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弧线，最终一头撞在了货车的侧面。巨大的冲击力让车头严重变形，安全气囊瞬间弹出，车内的两名“警察”被撞得七荤八素。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两道黑影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警车两侧。巴蒂和另一名队员用破窗器砸开玻璃，在飞溅的玻璃渣中，将电击枪的电极精准地按在了两名警察的脖子上。
“滋啦——”
强烈的电流让两人浑身抽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从设置路障到制服目标，不超过十五秒。
队员们迅速将两名昏迷的警察从车里拖出来，用扎带捆好，扔到路边。然后，他们开始处理现场。
后备箱被撬开，里面是几个塞得满满的黑色行李袋。拉开拉链，一包包用塑料薄膜包裹的白色粉末，散发着罪恶的气息。
“不对，还有东西。”
一名队员在后座下面，发现了一个沉重的金属手提箱。用撬棍强行打开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手提箱里，不是毒品，而是一捆捆崭新的百元大钞，码放得整整齐齐。粗略估计，至少有两千万。
“头儿？”队员看向巴蒂。
巴蒂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和情报对不上。他正要向文森汇报，通讯器里却传来了文森急促的声音。
“箱子有问题！我截获了微弱的信号源，里面有GpS定位器！快撤！”
话音未落，远处的高速路入口，两辆黑色的雪佛兰萨博班SUV，猛地拐上了公路，全速向他们冲来！
“柯林！开火！”
文森的声音变得冰冷。
伴随着命令，远处的高地上传来两声沉闷的枪响。其中一辆SUV的驾驶位车窗应声碎裂，车辆瞬间失控，撞向路边的护栏。
但另一辆SUV只是稍作停顿，车窗降下，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喷射出猛烈的火舌！
“妈的！是俄罗斯人！”
一名队员看着SUV里探出头的那个光头大汉胸前的双头鹰纹身，怒骂一声，迅速寻找掩护。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在深夜的高速公路上，瞬间爆发。
密集的子弹像一阵冰雹，狠狠地砸在厢式货车的车身上，迸射出连串的火星。巴蒂和他的队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完全压制在了车后，情况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他们有自动武器！”
一名队员抱着头，大声吼道，子弹从他头顶呼啸而过，打在身后的警车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
“柯林！压制他们！巴蒂，带人从右侧绕后！”
文森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如同冰块般冷静，没有丝毫慌乱。他虽然不在现场，但通过柯林的狙击镜传回的实时画面，整个战场态势尽收眼底。
远处高地上，柯林已经迅速更换了位置。他身边的狙击手再次开火，这一次，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那辆雪佛兰SUV的引擎盖。一声闷响，SUV的车头冒出一股黑烟，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抓住这短暂的空隙，巴蒂对着身边的三名队员打了个手势。四人如同猎豹般窜出，借助夜色和高速公路隔离带的掩护，飞快地向着SUV的侧翼包抄过去。
SUV上的俄罗斯人显然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匪，他们立刻分出火力，朝着巴蒂他们移动的方向进行扫射。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轨迹。
“安德森！通知你的人，五分钟后把电话打给洛杉矶所有的媒体！告诉他们，10号州际公路发生警匪枪战，有警察伤亡！”
文森在另一个频道里，对远在117街的安德森下达了指令。
“明白！”
安德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他知道，大戏即将开场。
战场上，巴蒂的包抄小队已经接近了目标。他们没有选择硬冲，而是在距离SUV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巴蒂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圆盘状的物体，拉开保险销，奋力向前一扔。
那是一枚军用级别的闪光震撼弹。
“轰——嗡——”
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吞噬了那辆SUV，车内的四名俄罗斯枪手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失明和失聪，手中的火力戛然而止。
就是现在！
巴蒂和他的队员们从掩体后一跃而起，手中的手枪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度，开始进行短促的点射。
“砰！砰！砰！”
四名队员，四支手枪，在短短三秒钟内，打空了所有的弹匣。SUV的车窗被密集的子弹打得粉碎，车内的四名枪手还没从震撼弹的效果中恢复过来，就被精准的射击接连命中，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座位上。
战斗结束。
从遭遇伏击到全歼敌人，用时不到两分钟。
“现场清理，拿上钱和货，三分钟内撤离。”
巴蒂冷静地下令，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交火只是一次普通的射击训练。
队员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将那箱现金和几袋毒品搬上自己的货车，同时，一名队员快速检查了俄罗斯人的尸体，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几部手机和一些文件。另一名队员则将那两名昏迷的“警察”拖回警车，用手铐将他们铐在方向盘上，又将几包打开的可卡因撒得满车都是，伪造出一副毒贩内讧后，警察被俘的惨烈景象。
做完这一切，他们登上货车，和远处开下高地的柯林小队汇合，两辆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五分钟后，当他们的车队刚刚驶离高速公路，安德森的电话打到了洛杉矶各大新闻台的爆料热线。
“喂？KtLA吗？我要爆料！110号州际公路，靠近科瓦利纳出口的地方，发生枪战了！好多枪声！我看到一辆警车被打成了筛子，好像有警察死了！你们快来啊！”
同样的电话，在几分钟内，被十几个不同的号码，打给了Abc、Fox、cNN等所有主流媒体。
媒体的嗅觉比鲨鱼闻到血腥味还要灵敏。不到半小时，十几架印着各大电视台LoGo的新闻直升机就盘旋在了事发路段的上空。雪亮的探照灯从天而降，将那辆破烂不堪的警车、满地的弹壳、以及另一边撞毁的SUV，照得一清二楚。
当第一批LApd巡警赶到现场时，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辆警车，两名被铐在车里、浑身沾满白色粉末的警察，车内外散落的大量毒品，以及不远处另一辆车里四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枪击案，这是一桩足以引爆整个加州舆论的惊天丑闻！
电视直播画面瞬间传遍了整个美国。洛杉矶的市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新闻里那超现实的一幕。解说员用激动而颤抖的声音，描述着这起“LApd史上最黑暗的一夜”。
很快，FbI洛杉矶分部的探员们接管了现场。他们看着那满车的毒品和那两名惊魂未定、语无伦次的“警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毫无疑问，一场针对洛杉矶警方的，自上而下的联邦调查，已经不可避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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