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俑眼垂泪
白露的晨雾漫过“蜡像馆”的雕花铁栅栏时,温砚之正用软布擦拭着那尊明代文官蜡俑。蜡像的脸颊突然渗出颗水珠,顺着胡须滚落,滴在檀木底座上,晕开个深色的圆。用指尖蘸起水珠捻开,竟带着股淡淡的松烟味——这是她接管这座私人蜡像馆的第二十七天,文官俑是前馆长秦先生最珍视的藏品。那位能让蜡像“重现当年神态”的老匠人,在去年秋分那天倒在俑前,手里攥着把修蜡用的刻刀,刀尖挑着块极小的蜡屑,而馆里所有的蜡像,眼眶都凝着层白霜,像哭过的痕迹,其中七尊明代蜡俑的衣摆,都沾着同样的松烟渍,与文官俑底座的污渍完全吻合。
温砚之是文物保护专家,祖父留下的《蜡法考》里,夹着张文官俑的线描图,图上的玉带扣旁,用朱砂画着个小三角,注着行字:“万历年间,蜡匠温明远制此俑,内藏七秘,非温氏传人不能启。”而“万历年间”正是张居正改革的动荡时期,地方志记载那年有七位正直的官员因弹劾权贵被诬陷处死,尸体不知所踪,只有温明远(温砚之的先祖)活了下来,躲进作坊里造了这七尊蜡俑,从此再没踏出过坊门,临终前说“俑眼流泪时,就是冤案昭雪日”。
“温老师,蜡珠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助手阿蜡抱着文件夹进来,白大褂上沾着蜡油,“水珠含松烟和蜂蜡成分,是明代‘防腐蜡’的典型配方。文官俑的蜡层下,检测出亚麻布残片,材质与明代官服完全一致。还有,秦先生的工作台抽屉里,找到七枚铜制印鉴,印文都是‘万历通宝’,其中一枚的边缘,刻着个极小的‘冤’字,笔画里嵌着蜡屑,与秦先生指甲缝里的残留完全相同。”
馆里的老座钟突然“铛”地敲响,钟摆的影子落在文官俑上,与蜡像眼眶的白霜重叠处,显出个暗红的点,与《蜡法考》里标注的“俑心”位置完全一致。温砚之想起秦先生临终前含糊的话:“每尊俑都在记事儿,七尊记满了,就该哭了。”而附近的老街坊说,秦先生年轻时总在深夜修蜡像,月光透过天窗照在文官俑上,能看见蜡像的眼珠在转,嘴唇微动像在说话,等鸡叫头遍就恢复原样,只在胡须上留下颗蜡珠,太阳出来前绝不融化。
阿蜡在文官俑的底座暗格,发现了个锡盒,盒锁是蜡滴形状,钥匙孔正好能插进那枚刻着“冤”字的印鉴。盒子打开的瞬间,股陈年的松烟味漫出来,里面装着七卷残破的绢纸,每卷都用蜡封着,其中一卷的绢纸上,有处烧焦的痕迹,形状与《蜡法考》里画的“罪证”标记完全一致。
二、蜡层藏秘
入夜后,雾更浓了。温砚之将七卷绢纸按顺序铺在工作台上,文官俑的蜡珠突然滚落,在绢纸上晕开个“万”字,与其中一卷的内容形成呼应。绢纸是七位官员的绝笔,用朱砂写就,控诉着当时权贵的贪腐罪行,其中一卷写道:“吾等身死不足惜,唯恐罪证被焚,托温氏以蜡封之,待后世清明,俑泣则证出。”
“这不是普通的蜡像,是藏罪证的容器。”温砚之摸着绢纸上的蜡封,突然明白,“先祖温明远将官员的绝笔藏进蜡像,外面封以松烟蜡,既能防腐,又能隐藏字迹。秦先生发现的蜡屑,是他拆蜡时留下的,他不是意外身亡,是被人灭口的。”她翻出秦先生的工作笔记,最后一页画着幅蜡像馆的平面图,在第七尊蜡像(武官俑)的位置,标着个红点,旁边写着“火攻则蜡融”,字迹被蜡油覆盖,隐约能看见“张”字的轮廓——正是当年被弹劾的权贵姓氏。
这时,馆里的蜡像突然“咔嗒”作响,七尊明代蜡俑的头同时转向武官俑,眼眶的白霜融化成水,顺着脸颊流下,在地面汇成七条细流,朝着武官俑的方向流淌。温砚之按《蜡法考》记载,将七枚“万历通宝”印鉴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在武官俑周围,印鉴接触到地面的蜡水,突然冒出白烟,烟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明代官服,对着武官俑跪拜,随后化作蜡油渗入地下,只在原地留下七个浅坑,形状与印鉴完全一致。
阿蜡在浅坑深处,挖出个陶瓮,里面装着块烧焦的木牌,上面刻着“罪证在此”四个字,木牌的材质与明代“档案柜”的木料完全相同。而瓮底的灰烬里,埋着枚玉佩,刻着“张”字,玉质与文官俑腰间的玉带扣完全相同——这是当年权贵的私人物品,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张姓权贵的后人还在。”温砚之翻查地方志,脸色骤变,“现在的博物馆馆长,就是张氏后人。秦先生准备公布罪证,才被他害死的。”她想起秦先生笔记里的另一句话:“蜡怕火,却也能引火,七俑齐泣时,以火攻之,罪证自现。”七尊蜡像对应七位官员,如今六尊已显影,只剩武官俑,而秦先生指甲缝里的蜡屑,成分与这尊俑完全一致——他是在拆武官俑时被杀害的。
浓雾突然涌进馆内,七尊蜡俑的蜡层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亚麻布,布上用朱砂写的字渐渐清晰。武官俑的腹部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铁盒,盒锁是蜡制的,钥匙孔的形状与“万历通宝”印鉴完全吻合。当温砚之将印鉴插进锁孔时,铁盒“啪”地弹开,里面装着七份完整的罪证,包括账本、书信,每一份都盖着官员的印章,与绢纸上的绝笔完全对应。
“你们果然找到了。”馆外传来脚步声,博物馆张馆长举着手电筒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这些东西不该见天日,温明远当年没毁掉,我今天就替先祖完成。”他手里拿着个火把,脸上带着狰狞的笑,“秦老头就是不明白,有些秘密,烂在蜡里才最安全。”
武官俑突然剧烈震动,蜡层全部融化,露出里面的绢纸,上面的朱砂字在火光下发亮:“张氏后人若敢毁证,天必诛之。”张馆长举着火把扑过来,却被地上的蜡水滑倒,火把掉在罪证上,眼看就要点燃——文官俑的蜡像突然倾倒,用身体挡住火焰,蜡身融化着,却死死护住那些绢纸。
三、俑泣证出
阿蜡趁机按下消防警报,浓雾中响起刺耳的警笛声。张馆长和黑衣人想逃跑,却被融化的蜡水粘住脚,七尊蜡俑的残骸在他们周围堆成圈,像道无形的墙。温砚之看着文官俑融化的脸,突然发现蜡层下露出半张人脸的轮廓,与地方志里记载的某位官员画像完全一致——原来先祖不仅藏了罪证,还用官员的遗容做了蜡像的原型。
警察赶到时,张馆长正瘫在地上发抖,罪证完好无损。温砚之将七份罪证交给文物局,专家鉴定后确认,这是研究万历年间官场的重要史料,足以改写部分历史。而那七尊蜡俑的残骸,被小心翼翼地收好,人们在文官俑的残骸里,发现了块极小的蜡片,上面刻着“温明远记”四个字,笔画里嵌着的朱砂,与官员绝笔的颜料完全相同。
白露的雾散去时,阳光透过天窗照进蜡像馆,融化的蜡水在地上结成层薄冰,冰面映出七个模糊的人影,像在对着温砚之鞠躬。温砚之把《蜡法考》和秦先生的笔记捐给了档案馆,展柜的灯光下,笔记的纸页间偶尔会落下细小的蜡屑,像那些藏在蜡里的秘密,终于能在阳光下轻轻飘落。
每当白露时节,温砚之总会在清晨来到馆里,看着重新修复的文官俑。她知道,那些藏在蜡像里的魂,那些浸在时光里的坚守,终究等到了昭雪的日子。而那尊文官俑,在灯光下,眼眶偶尔会凝起层白霜,像在无声地诉说:有些真相,哪怕被蜡封百年,也终将随着泪水,流淌进该被铭记的史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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