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老城区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巷子里的路灯在雾气中晕开一圈惨淡的黄,将林秋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作为市公安局档案科的临时借调人员,他本该在温暖的办公室里整理建国初期的旧案卷宗,此刻却攥着一张泛黄的便签,站在“福安里”的巷口——这是他失踪三天的同事老张留下的最后线索,便签上只有潦草的三个字:“猫说话”。
福安里是即将拆迁的老城区,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的砖瓦房大多空置,只剩下零星几户老人还在坚守。林秋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往里走,鞋底碾过落叶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更让人心头发紧的是,四面八方传来的猫叫声。不是寻常猫咪慵懒的喵喵叫,而是一种低沉、诡异的呜咽,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铁片,又像是濒死者的呻吟,听得人汗毛倒竖。
他掏出手机想打给局里,却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屏幕上只有一片漆黑的倒影,隐约能看到自己身后的巷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对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林秋猛地回头,那些眼睛却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墙角一团蜷缩的黑影,发出细微的响动。
“谁在那里?”林秋握紧了口袋里的折叠刀,声音在雾气中微微发颤。
黑影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脸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眼神却亮得惊人,手里还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那猫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秋的口袋。老太太咧开嘴笑了笑,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后生仔,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我找老张,张建国,他是警察,三天前失踪了。”林秋盯着老太太怀里的黑猫,总觉得那猫的眼神透着一股不属于动物的精明,“您见过他吗?一个高个子,戴眼镜,总是背着一个棕色的公文包。”
老太太的笑容僵了一下,抱着黑猫的手臂紧了紧,琥珀色的猫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张警官啊……见过,三天前夜里,他也是像你这样,问我有没有见过会说话的猫。”老太太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后生仔,听我一句劝,赶紧走,这里的猫,不能惹。”
林秋刚想追问,怀里的黑猫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呜咽,而是清晰的、带着怒气的人声:“多管闲事!”
林秋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在石板路上。他不是幻听,那确实是人的声音,而且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这只黑猫的嘴里发出来的。老太太脸色一变,慌忙捂住黑猫的嘴,起身就往巷子深处走,嘴里还念叨着:“别听它胡言乱语,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等等!”林秋快步追上去,“老人家,这猫到底怎么回事?老张是不是因为它失踪的?”
老太太脚步不停,拐进一个狭窄的胡同,胡同尽头是一座破败的院落,院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锁上缠绕着干枯的藤蔓。黑猫在老太太怀里挣扎着,又发出一声清晰的呼喊:“救我……它把我们困在这里……”
话音未落,老太太猛地转身,眼神变得阴冷可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慈祥:“我说了,别多管闲事!再不走,你就和张警官一样,永远留在这里!”她怀里的黑猫突然挣脱出来,化作一道黑影钻进了院墙的缝隙里,消失不见。
林秋看着紧闭的院门,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老张的失踪绝对和这院子有关,而那只会说话的猫,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秘密。他试着推了推院门,铁锁纹丝不动,院墙上爬满的藤蔓像是活物一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藤蔓的末端露出细小的尖刺,在雾气中泛着寒光。
正当他想找东西撬开铁锁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竟然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一条来自老张的短信,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和他现在的时间分秒不差。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它们不是猫,是‘回音’,别听它们的声音,找到胭脂巷37号的井。”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刚闪过,手机又恢复了黑屏,信号彻底消失。林秋后背发凉,老张失踪了三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来短信?难道他还活着?胭脂巷37号,这个地址他好像在老张的办公桌上见过,是老张最近在调查的一桩旧案的案发地——二十年前,胭脂巷37号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一对年轻夫妇和他们五岁的女儿被人残忍杀害,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而那户人家,恰好养了一窝猫。
林秋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穿过错综复杂的胡同,终于在雾气最浓的地方找到了胭脂巷37号。这里和福安里的其他院落一样破败,院墙已经坍塌了大半,院子里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正中央有一口老旧的压水井,井口布满了青苔,井绳已经腐烂不堪,垂在井边随风摆动。
他走到井边,探头往下看,井里黑漆漆的,深不见底,隐约能听到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还有……微弱的猫叫声。这一次,猫叫声变得整齐划一,像是一群人在低声吟唱,仔细听下去,那些吟唱竟然组成了一段完整的话语:“血债血偿,怨气不散,借猫之口,索命归还。”
林秋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突然想起老张整理的旧案卷宗里记载,当年胭脂巷37号的女主人名叫苏婉,是个有名的绣娘,她的丈夫是个兽医,专门给附近的流浪猫治病,夫妻俩心地善良,收养了十几只流浪猫。而案发后,那些猫也全都离奇失踪,没有一只被找到。
“你在找张建国?”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林秋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男人的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那猫的一只眼睛是蓝色的,另一只眼睛是红色的,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林秋。
“你是谁?老张在哪里?”林秋握紧了折叠刀,警惕地看着男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白猫,白猫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软糯,像是个五岁的小女孩:“他在井里呀,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还有好多好多猫朋友。”
“你是……苏婉的女儿?”林秋震惊地看着白猫,案卷里记载,苏婉的女儿名叫苏念,案发时正好五岁。
男人冷笑一声,面具下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沙哑:“二十年了,终于有人想起这桩案子了。那些猫不是普通的猫,是苏婉夫妇用最后的执念喂养的‘回音’,它们记住了凶手的样子,记住了案发时的每一个细节,只等着有人能听见它们的话,为它们沉冤昭雪。”
林秋突然想起老张留下的案卷里,有一张现场照片,照片上的墙角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只猫的轮廓,当时他以为是凶手留下的标记,现在想来,那或许是苏婉夫妇留给猫的信号。“凶手是谁?”
“你见过的。”男人怀里的白猫突然指向巷口的方向,林秋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太太正站在那里,怀里抱着那只黑色的猫,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们。白猫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就是她!她是我家的邻居,因为嫉妒我妈妈的绣活比她好,嫉妒爸爸收留的猫都亲近我们,就趁夜里杀了我们全家!那些猫想保护我们,却被她用毒馒头毒死了,她把我们的尸体和猫的尸体一起扔进了井里,还对外说我们举家搬迁了!”
老太太脸色铁青,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朝着林秋冲了过来,嘴里嘶吼着:“胡说!都是胡说!那些猫是妖物,是它们蛊惑了我!”她怀里的黑猫也跟着扑了上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杀意。
林秋下意识地躲闪,男人突然动了,他怀里的白猫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周围的黑暗中瞬间涌出十几只猫,它们个个眼神凶狠,朝着老太太扑去,用牙齿和爪子攻击她。老太太惨叫着摔倒在地,剪刀掉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秋趁机掏出手机,这一次竟然有了信号,他立刻拨通了报警电话,将地址和情况快速说明。挂了电话,他看向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男人正低头抚摸着白猫,声音柔和了许多:“我是苏婉的弟弟,苏哲。当年我外出求学,回来后发现姐姐一家失踪,所有人都说是搬迁了,只有我不信。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真相,直到我发现了这些猫,它们是姐姐和姐夫用执念凝结的‘回音’,只能在特定的地方显形,只能对特定的人说话。”
“老张为什么会来这里?”林秋问道。
“因为他是当年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的儿子。”苏哲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当年的警察因为找不到证据,一直耿耿于怀,临终前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张,让他一定要查明真相。老张顺着线索找到了这里,听懂了猫的话,却被老太太发现,困在了井里。幸好你来了,你的阳气重,能压制住老太太的邪气,让这些猫有机会说出真相。”
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雾气似乎也随着警笛声渐渐散去。老太太被赶来的警察制服,她看着那些围在井边的猫,突然崩溃大哭:“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那些猫天天晚上在我窗外叫,叫得我不得安宁,我以为是它们要害我,没想到是它们在等我认罪……”
警察在井里打捞起了三具早已腐烂的尸骨和十几只猫的骸骨,经过dNA比对,确认正是苏婉夫妇和苏念的遗骸。而老张,竟然还活着,他被老太太囚禁在井壁的一个狭小洞穴里,只是因为长时间缺氧,陷入了昏迷,被送往医院后不久就苏醒了。
林秋跟着警察回到局里,整理这起离奇的案件。苏哲因为没有参与犯罪,只是一直在暗中调查,并没有被追究责任,他抱着那只双色眼的白猫,消失在了人群中。临走前,白猫回头看了林秋一眼,嘴型动了动,像是在说:“谢谢。”
案子结束后,福安里的拆迁工作如期进行,那口井被填平,那些诡异的猫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林秋回到档案科,将这起“猫语案”整理成卷宗,归档封存。他在卷宗的最后一页写下:“执念如灯,可照幽冥;生灵有情,亦能复仇。有些真相,或许会被岁月掩埋,但绝不会永远消失,总有一天,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现人间。”
半个月后,林秋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只绣着猫图案的香囊,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苏哲的字迹:“此香囊乃姐姐生前亲手所绣,能驱邪避秽,感谢你让姐姐一家沉冤昭雪。那些‘回音’已经完成了使命,回归安宁,愿你往后平安顺遂。”
林秋将香囊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每当他整理旧案卷宗感到疲惫时,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艾草香,仿佛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轻柔的猫叫声,不再诡异,反而带着一丝安宁。他知道,那些逝去的灵魂,终于得到了安息,而这桩离奇的猫语档案,也成为了他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历,提醒着他,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许还藏着许多未被揭开的秘密,等待着有人去倾听,去发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福安里的旧址上建起了新的住宅小区,曾经的青石板路被宽阔的柏油路取代,那些破败的瓦房变成了高楼大厦,但林秋总会在闲暇时,想起那个雾气弥漫的夜晚,想起那些会说话的猫,想起苏婉夫妇的善良和执念。他明白,有些东西,无论时光如何变迁,都不会被遗忘,就像那些藏在档案里的故事,虽然诡异,却承载着人性的善恶,和对真相的执着追求。
而那只绣着猫图案的香囊,一直静静地躺在林秋的抽屉里,成为了这段离奇经历的唯一见证,也成为了他心中一份特殊的牵挂。他时常会想,或许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像这样的“回音”,它们以各种形式存在着,等待着一个契机,等待着一个愿意倾听的人,将那些被掩埋的真相,一一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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