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老城区的“拾光旧物仓”藏在巷子尽头,青砖墙爬满枯萎的爬山虎,门楣上的木牌掉了半块漆,露出“光旧物”三个字,像被人刻意抹去了什么。我叫林墨,是《南城晚报》的调查记者,因连续三起旧物仓相关的失踪案而来——失踪者都是去过这里的顾客,最后一次露面都提着旧物仓的牛皮纸袋,袋口露出过动物骨骼做的小物件,不是骨梳,就是骨哨。
旧物仓的门没锁,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像是骨头摩擦的脆响。仓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类似晒干骨头的腥气,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泡挂在横梁上,照亮堆积如山的旧物:落满灰尘的衣柜、锈迹斑斑的铁锅、堆成小山的书籍,还有零散摆放的动物骨骼制品,用红线系着,挂在货架上,有猫骨做的纽扣、狗骨做的发簪,最显眼的是柜台后的玻璃柜,里面摆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狐骨摆件,狐身用细铁丝固定,眼睛是两颗暗红色的玛瑙,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的光。
柜台后坐着一个老头,穿着灰布衫,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指枯瘦如柴,正低头擦拭着一枚羊骨做的哨子。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锐利:“买旧物?还是找东西?”
“我找一个朋友,”我拿出手机,展示失踪者李薇的照片,“她上周来过这里,之后就失联了。”
老头瞥了一眼照片,淡淡地说:“记不清了,来这儿的人多,都是奔着旧物来的。”他放下羊骨哨,指了指货架,“看中什么,随便挑,价格好说。”
我环顾四周,注意到墙角堆着一个铁皮柜,柜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锁上刻着细密的花纹,像是某种动物的骨骼纹路。铁皮柜周围的地面很干净,没有灰尘,显然经常被触碰。“那柜子里是什么?”我问。
老头的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变得生硬:“没什么,都是些没用的破烂。”他起身挡在铁皮柜前,“你要是不买东西,就请走吧,这里不欢迎闲人。”
我刚想追问,手机突然响了,是警局的朋友张磊打来的,他的声音带着焦急:“林墨,你在哪?赶紧来局里,有新发现——之前失踪的三个人,家里都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我匆匆告别老头,赶往警局。张磊递给我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小小的猫骨纽扣,和我在旧物仓看到的一模一样。“这是在李薇的床头柜里找到的,另外两个失踪者的家里,也找到了同样的猫骨纽扣,都是从旧物仓买的。”张磊说,“我们调查了旧物仓的老板,也就是那个老头,叫陈守义,七十多岁,无儿无女,十几年前就住在老城区,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更奇怪的是,旧物仓的前身,是一家兽医站,五十年代的时候,兽医站发生过一场火灾,烧死了一个兽医和几十只动物,之后就一直荒废,直到陈守义接手,改成了旧物仓。”
“火灾?”我心里一动,“那个兽医叫什么名字?”
“叫沈清和,”张磊翻出档案,“据说他医术很高明,但性格孤僻,专门给有钱人的宠物看病。火灾后,他的尸体一直没找到,大家都以为被烧得尸骨无存了。”
我突然想起旧物仓里的铁皮柜,会不会和沈清和有关?第二天,我再次来到旧物仓,陈守义不在,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径直走向墙角的铁皮柜,铜锁已经生锈,我用力一掰,锁开了。
铁皮柜里没有破烂,只有一个尘封的木盒,和一叠泛黄的档案。木盒里装着十几根细小的动物骨骼,用红线缠绕着,旁边还有一本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娟秀,是女性的笔迹。档案的标题是《骨偶实验记录》,记录者正是沈清和。
我翻开档案,里面的内容让我浑身发冷。沈清和不仅是兽医,还是个痴迷于“骨偶”的研究者。她认为,动物死后,灵魂会附着在骨骼上,只要用特殊的方法处理,就能将动物的灵魂与人类的“执念”结合,制成“骨偶”,骨偶能实现人的愿望,但代价是吞噬使用者的生命力。
五十年代,沈清和的女儿因病去世,她悲痛欲绝,想要用骨偶让女儿“复活”。她收集了几十只动物的骨骼,包括她女儿生前最喜欢的白狐,在兽医站的地下室进行实验。实验过程中,她发现,骨偶需要承载人类的执念才能有力量,而最强烈的执念,来自于失去亲人的痛苦。
档案里详细记录了实验的过程:将动物骨骼打磨成型,用红线缠绕,浸泡在特殊的药剂里(药剂成分是朱砂、艾草和动物的血液),然后让使用者将自己的执念注入骨偶。沈清和成功制成了第一个骨偶——用白狐骨做的,承载着她对女儿的执念。但骨偶制成后,却失控了,它不仅吞噬了沈清和的生命力,还引发了火灾,烧毁了兽医站。
档案的最后一页,是沈清和的遗书,上面写着:“骨偶已生,执念不散,火焚不灭,需以守为戒。吾之骨,化为锁,困其灵,待有缘人解之。”
我翻开旁边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的是陈守义的经历。原来,陈守义是沈清和的助手,火灾当天,他偷偷把沈清和的档案和木盒藏了起来,逃了出去。他知道骨偶的危险,于是接手了废弃的兽医站,改成旧物仓,世代守护着铁皮柜里的骨偶和档案,防止有人再利用骨偶作恶。
而那些失踪的人,都是因为购买了旧物仓里的骨制品(陈守义偶尔会拿出一些普通的动物骨骼制品售卖,试探来人),被骨偶的力量吸引,主动寻找陈守义,想要借助骨偶实现自己的愿望。陈守义无法阻止,只能看着他们被执念吞噬,最后“失踪”——其实是被骨偶吸走了生命力,变成了骨偶的一部分。
笔记本里还记录着李薇的故事:李薇的儿子得了重病,需要巨额手术费,她走投无路,听说旧物仓的骨制品能实现愿望,于是找到了陈守义,想要用骨偶赚钱。陈守义警告过她,但她不听,坚持要注入自己的执念,最后被骨偶吞噬,消失在了旧物仓的地下室。
我正看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陈守义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骨哨,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都知道了。”
“那些失踪的人,还能回来吗?”我问。
陈守义摇摇头:“执念一旦被骨偶吞噬,就再也回不来了。骨偶需要执念才能存活,就像人需要食物一样。沈医生当年以为能复活女儿,却没想到,执念是最可怕的东西,它会让骨偶越来越强,最后失控。”他指了指玻璃柜里的白狐骨摆件,“那就是沈医生当年制成的骨偶,也是最强的一个,它承载着沈医生对女儿的执念,这么多年来,一直靠吞噬别人的执念存活。”
“那你为什么不毁掉它?”
“毁不掉,”陈守义叹了口气,“沈医生在遗书上写了,她的骨头化成了锁,困着骨偶的灵。想要毁掉骨偶,必须找到沈医生的遗骨,解开锁。但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找到她的遗骨。”
就在这时,玻璃柜里的白狐骨摆件突然动了一下,暗红色的眼睛亮了起来,发出微弱的光芒。陈守义脸色一变:“不好,它感应到了你的执念!”
我愣住了,我的执念?我想起了我的妹妹,她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我一直自责没有保护好她,这份执念,难道被骨偶感应到了?
白狐骨摆件从玻璃柜里跳了出来,落在地上,骨骼摩擦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朝着我爬来。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暗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贪婪,像是要吞噬我的执念。
陈守义立刻吹响了手中的骨哨,骨哨发出尖锐的声音,白狐骨摆件停下了动作,在原地打转,显得很痛苦。“这是用黑狗骨做的哨子,能暂时压制骨偶的力量,”陈守义说,“但没用多久,我们必须找到沈医生的遗骨,否则它会越来越强,整个老城区都会被它吞噬。”
我想起档案里提到,沈清和的实验是在兽医站的地下室进行的,火灾后,地下室被掩埋,也许她的遗骨就在那里。我和陈守义来到旧物仓的后院,那里有一块松动的石板,掀开石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正是当年的地下室入口。
地下室里弥漫着浓烈的腥气和霉味,墙壁上布满了青苔,角落里堆着许多动物的骨骼。地下室的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个青铜鼎,鼎里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灰烬。石台旁边,有一具白骨,蜷缩在地上,正是沈清和的遗骨,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铜钥匙,钥匙上刻着和铁皮柜锁一样的花纹。
“这就是锁!”陈守义激动地说,“沈医生的遗骨就是锁,钥匙在她手里,只要用钥匙打开锁,就能毁掉骨偶!”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突然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白狐骨摆件追了进来,它的体型变大了不少,骨骼上缠绕着黑色的雾气,暗红色的眼睛更加明亮。它朝着沈清和的遗骨扑去,想要吞噬遗骨里的力量。
陈守义立刻将骨哨塞进我手里:“你继续吹,我去拿钥匙!”他冲向石台,想要取下沈清和手里的铜钥匙。但白狐骨摆件速度更快,一下子扑到了陈守义身上,骨骼尖锐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直流。
我拼命吹响骨哨,尖锐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白狐骨摆件的动作慢了下来,陈守义趁机拿起铜钥匙,跑到地下室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石锁,正是沈清和当年设下的锁。他将铜钥匙插进石锁,用力一拧,“咔哒”一声,石锁开了。
石锁打开的瞬间,地下室里刮起一阵阴风,白狐骨摆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骨骼开始碎裂,黑色的雾气从骨骼里散发出来,渐渐消散。它的暗红色眼睛失去了光芒,变成了普通的玛瑙,最后彻底碎裂,散落在地上。
沈清和的遗骨也开始发光,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空气中。地下室里的腥气和霉味渐渐散去,恢复了平静。
陈守义的手臂还在流血,他看着地上的碎骨,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骨偶被毁掉了,执念也散了。”
我放下骨哨,心里的执念似乎也淡了许多。妹妹的去世不是我的错,我一直活在自责中,其实也是一种执念。骨偶虽然可怕,但真正可怕的,是人类无法释怀的执念。
回到地面,陈守义关闭了旧物仓,他说,他要离开老城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而那些失踪者的家人,虽然无法接受亲人离世的事实,但也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我将档案和笔记本带回了报社,想要写成报道,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有些秘密,不应该被公开,就像沈清和的实验,虽然出发点是爱,但最终却酿成了悲剧。执念是一把双刃剑,它能让人充满力量,也能让人坠入深渊。
后来,老城区进行了改造,旧物仓被拆除,原地建起了一个小公园。我偶尔会去公园散步,走到当年旧物仓的位置,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晒干骨头的腥气,像是在提醒我,那段诡异的经历,不是一场梦。
有一次,我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看到一个小女孩拿着一个猫骨纽扣,正在玩耍。我心里一惊,上前询问,小女孩说,是在公园的泥土里挖到的。我接过猫骨纽扣,上面的红线已经褪色,但骨骼的纹路依然清晰,和我在旧物仓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抬头看向公园的深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远处,一个穿着灰布衫的老头正坐在长椅上,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枚羊骨哨,轻轻擦拭着。我认出了他,是陈守义。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然后起身,慢慢走进了光影深处,消失不见。
我握紧了手里的猫骨纽扣,突然明白,有些执念,就算骨偶被毁掉,也不会彻底消散。它们会附着在旧物上,等待着下一个被执念困扰的人,再次开启那段诡异的旅程。而陈守义,也许并没有真正离开,他还在守护着这里,守护着那些无法释怀的执念,也守护着那些不愿被揭开的秘密。
档案的最后,我写下了这样一句话:“骨偶已碎,执念未散,旧物藏魂,人心是渊。”有些故事,注定要被尘封,就像那些旧物,虽然承载着回忆和执念,但也应该被温柔以待,而不是被轻易触碰,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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