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大床的锦被泛着淡淡的霉味，苏锦汐捻起袖口闻了闻，廉价香粉的气息下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杏仁苦 —— 是泻药的味道。
【初级毒理知识触发！检测到微量巴豆成分！】007 的电子音带着紧张，【宿主，你的安神汤被动了手脚！】
楼下的喧哗声越来越近，那个尖利的女声像指甲刮过玻璃：“人呢？让她给梅老板端茶赔罪，还敢装死不成？”
苏锦汐迅速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衣柜里的旗袍领口绣着缠枝莲，针脚粗糙得扎手 —— 这是原主林晚秋最后的体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八线小演员，被同公司的当红女星白玫瑰设计灌醉，登上小报头条说她 “夜闯导演房间”，如今被雪藏三个月，连房租都快交不起。
“砰” 的一声，房门被踹开。穿着丝绒旗袍的女人叉着腰站在门口，烫成波浪的卷发上别着钻石发卡，正是林晚秋的经纪人红姐。她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手里还拿着件浆洗得发硬的粗布衣裳。
“还愣着？” 红姐把衣裳扔到苏锦汐脚下，“梅老板在百乐门等着呢，穿这个去给人家磕头，兴许还能捞个丫鬟的角色。”
苏锦汐看着那件打满补丁的衣裳，指尖在袖口的巴豆粉末上捻了捻。原主就是被这招害得在片场腹泻不止，被导演当众羞辱后彻底绝望，吞了安眠药 —— 现在想来，那安眠药恐怕也不是 “意外”。
“红姐怕是忘了，” 苏锦汐慢悠悠地系上旗袍盘扣，月白色的料子衬得她脖颈愈发纤长，“上周梅老板的三姨太在戏园子里晕过去，还是我叫的救护车。”
红姐的脸色僵了瞬。她没想到这个被雪藏的小演员还敢提这事 —— 那天林晚秋恰好路过，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抽搐的三姨太缓过神，这事后来被梅老板压了下来，没几个人知道。
“少废话！” 红姐色厉内荏地扬手要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苏锦汐侧身避开，指尖看似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手腕。红姐突然尖叫一声，捂着心口直喘粗气，脸色白得像纸。
“红姐这是怎么了？” 苏锦汐故作惊讶地后退半步，“莫不是昨晚去百乐门玩得太疯，伤了元气？” 她刚才用指甲在红姐腕间的内关穴上拧了一下，足够让她疼上半天。
两个保镖见状要上前，却被突然出现的小报记者拦住。相机快门声噼里啪啦响，记者们举着话筒往前挤：“红姐！听说林小姐被雪藏是因为抢了白玫瑰的角色？”“梅老板三姨太的病是不是和你们公司有关？”
红姐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在记者面前发作，只能指着苏锦汐撂下句 “你给我等着”，狼狈地带着保镖走了。
记者们的问题像炮弹似的砸过来，苏锦汐却注意到人群后站着个穿长衫的老者。他手里拎着个药箱，黄铜锁扣在阳光下闪着光，正是上周在戏园子里见过的老中医。
“林小姐，” 老者等记者散去，才上前拱手，“老朽姓周，在福安里开了家药铺。方才见你手法奇特，像是懂些医理？”
苏锦汐心头一动。她刚才那下不过是急中生智，真正懂医术的是陆瑾珩给的那本《民国名医手札》。这老中医倒是个识货的。
“略懂皮毛。” 她谦虚地笑了笑，“周老先生要是不介意，我想向您请教一二。”
周老头眼睛一亮，拉着她往药铺走：“正好！我这有个棘手的病人，你帮我参谋参谋？”
福安里的青石板路坑坑洼洼，药铺的门板上褪了色的 “悬壶济世” 四个字却依旧遒劲。柜台后摆着百十个药罐，空气中弥漫着当归与艾草的混合气息，竟让苏锦汐想起侯府药房的味道。
“就是他。” 周老头指向里间的病床。
床上躺着个面色潮红的少年，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苏锦汐伸手搭脉，指尖刚碰到他手腕，就被烫得缩回手 —— 是高热惊厥。
【检测到急性肺炎症状！伴有脑水肿风险！】007 的声音急促起来，【宿主，这得送医院啊！】
“试过放血疗法，没用。” 周老头叹着气递过银针，“西药又买不到，这孩子……”
苏锦汐突然想起《民国名医手札》里的记载，翻找出药柜里的薄荷和金银花，又让学徒打来一盆冰水。她将薄荷捣碎敷在少年的太阳穴，金银花煮水灌下去，最后用冰帕子反复擦拭他的脖颈和腋下。
“这…… 这能行吗？” 周老头看得直皱眉，“薄荷性凉，怕是会伤了元气。”
“死马当活马医。” 苏锦汐头也不抬地调慢冰帕子的更换频率，“高热不退才会伤根本，先把体温降下来再说。”
她的动作又快又稳，指尖捏着帕子的力道分毫不差。周老头起初还想插话，后来见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潮红的脸色褪去几分，便乖乖闭了嘴，只在一旁默默递东西。
三个时辰后，少年的体温终于降到三十八度。苏锦汐瘫坐在门槛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看着周老头给少年喂米汤，突然觉得手腕酸痛 —— 刚才给少年按人中时太用力，指节都泛了青。
“神了！” 周老头抚着胡须直点头，“林小姐这法子看着简单，却比我的银针管用。你这医术是跟谁学的？”
苏锦汐刚想编个理由，就见周老头突然盯着她的手腕：“这镯子……”
她低头一看，陆瑾珩给的银色手环在袖口蹭出了光泽，上面刻着的 “3749” 坐标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是位朋友送的。” 苏锦汐下意识地捂住手环，心跳漏了一拍。
周老头的眼神变了变，转身从药箱里翻出个牛皮本子：“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医案，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看。” 本子的封皮上烫着个 “陆” 字，边角都磨得起了毛。
苏锦汐翻开第一页，熟悉的苍劲字迹映入眼帘 —— 和陆瑾珩写在便签上的一模一样。她指尖抚过那行 “治风寒方：生姜三片，葱白两段”，突然想起他在现代酒店里，假装不耐烦地教她用咖啡机的样子。
“周老先生认识陆瑾珩？” 她抬头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周老头眯起眼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菊花：“那是我小徒孙，小时候总偷我师父的医书看。他说要是遇到戴银镯子的姑娘，就把这个交给她。” 他指了指医案里夹着的纸条，上面画着个简易的针灸图，标注着 “急救用”。
苏锦汐的心脏像是被温水浸过，又酸又软。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
【陆瑾珩好感度 + 10！当前 40！】007 的电子音都带着甜意，【宿主，他肯定早就知道你会来这个世界！】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红姐的声音穿透药铺的木门：“林晚秋！梅老板的饭局你敢不去？”
苏锦汐把医案塞进旗袍内袋，对着周老头福了福身：“多谢老先生，改日再来请教。”
她走到门口时，红姐正指挥保镖往车上搬礼盒，见她出来立刻阴阳怪气：“哟，这不是神医吗？还以为要在药铺里当一辈子学徒呢。”
苏锦汐没理她，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窗降下，后座坐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指间夹着雪茄 —— 正是上海滩有名的实业家梅老板。
“林小姐，” 梅老板吐出个烟圈，“三姨太的病，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 苏锦汐弯腰坐进车里，真皮座椅烫得人发慌，“不知梅老板找我何事？”
“听说你被公司雪藏了？” 梅老板掸了掸烟灰，“我投资了部新电影，缺个女二号，你有没有兴趣？”
红姐在车外听得脸都绿了，拍着车窗喊：“梅老板！她这种劣迹艺人怎么能……”
“滚。” 梅老板只说了一个字，红姐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轿车平稳地驶过长街，苏锦汐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招牌，突然明白这是陆瑾珩的安排。周老头、梅老板，甚至红姐的刁难，都像是被无形的线串在一起，为她铺好了路。
“不过有个条件。” 梅老板突然开口，“电影里要演一场针灸的戏，得真扎。”
苏锦汐挑眉：“梅老板就不怕我扎坏了演员？”
“你连三姨太的怪病都能治，还怕这点小事？” 梅老板笑得意味深长，“再说了，有周老先生在旁边盯着呢。”
车窗外的百乐门灯火辉煌，白玫瑰正挽着导演的手臂往里走，记者们的闪光灯把她的脸照得惨白。苏锦汐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医案 —— 上面的针灸图旁，陆瑾珩用小字标注着 “避开动脉，斜刺三分”。
【检测到陌生系统波动！】007 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能量特征与系统猎人相似，但强度弱很多！】
苏锦汐的心猛地提起。她看向车窗外，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路灯下，帽檐压得很低，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戴着和她同款的银环。
是陆瑾珩吗？
轿车突然急刹车，红姐带着几个混混拦在路中间，手里还举着张报纸 —— 上面印着苏锦汐在药铺门口的照片，标题写着 “劣迹艺人转行行医，医德堪忧”。
“林晚秋！你要是敢接梅老板的戏，我就把这报纸贴满全上海！” 红姐的脸在路灯下扭曲成一团。
苏锦汐推开车门，夜风掀起她的旗袍下摆。她走到红姐面前，突然抬手按住她的太阳穴，指尖在风池穴上轻轻一按。红姐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像铜铃，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把她送回家，” 苏锦汐对目瞪口呆的混混们说，“告诉白玫瑰，下次想害人，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转身要回车上，却发现那个穿风衣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路灯下只留下一枚银色的袖扣，上面刻着半朵莲花 —— 和她手环内侧的图案正好能拼成一朵完整的。
【检测到陆瑾珩的系统信号！就在附近！】007 兴奋地大喊，【坐标 3749，距离 0.5 公里！】
苏锦汐握紧袖扣，突然觉得这民国的夜也没那么冷了。她抬头看向百乐门顶层的露台，那里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正对着她的方向举杯。
“开车。” 苏锦汐坐回车上，唇角忍不住上扬，“去片场。”
梅老板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笑道：“周老先生说，你学针灸的时候，总把银针拿反？”
苏锦汐的脸瞬间红了。那是她今早偷学陆瑾珩的医案，对着镜子练习时被周老头撞见 —— 当时她把毫针的针尖对着自己，差点扎进穴位里。
“初学乍练，难免出错。” 她故作镇定地翻着电影剧本，却在看到女二号的台词时愣住了。
剧本里写着：“这针灸之术，讲究心诚则灵。我师父说，扎错了穴位不要紧，千万别扎错了人心。”
字迹娟秀，是用红笔添上去的。苏锦汐指尖抚过纸面，突然想起陆瑾珩在现代酒店里，假装不耐烦地教她用智能马桶，却在她被水流惊得跳起来时，偷偷别过脸笑的样子。
车窗外的月光落在剧本上，照亮了最后一行小字：“下周三下午三点，福安里药铺，教你认穴位。”
苏锦汐合上剧本，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远处的报童正喊着最新的新闻：“号外号外！白玫瑰片场晕倒，疑似食物中毒！”
她掏出那枚莲花袖扣，在月光下转了个圈。偷师医术不过是开始，那些欠了林晚秋的，欠了她的，她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而那个毒舌大佬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她也会慢慢找出来。
毕竟，他说过要等她的。
露台上的身影看着远去的轿车，缓缓放下酒杯。黑色风衣下，陆瑾珩的左肩还在渗血，001 的系统音带着担忧：【宿主，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无妨。” 他摸了摸袖扣消失的位置，唇角勾起抹难得的温柔，“先让某些人把医书背熟再说。”
夜风卷起他的风衣下摆，露出腰间的银针包 —— 里面整整齐齐插着几十根毫针，每一根的针尖都被磨得圆润光滑。
看来，这偷师的过程，注定不会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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