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又一个鸡蛋大小的脓包在某个流民胳膊上炸开,黄绿色的腥臭浆液溅了旁边人一脸。
“呕——!!”
这像是一发信号枪,整个城东灾民区彻底炸开了锅!尖叫声、哭嚎声、令人牙酸的咳嗽声、刺耳的呕吐声、绝望的哀鸣……汇成一股腥臭粘稠的浪潮,狠狠拍打在云霄城残存的理智上!
“跑啊!!”
“别碰我!离我远点!”
“爹!爹你在哪啊?!”
人群彻底失控了!恐惧如同实质的毒气,瞬间瓦解了秩序。人们像被戳破的蚁窝,疯狂地推搡、践踏,只想逃离这片瞬间化为地狱的区域。有人慌不择路撞翻刚支起的粥棚,滚烫的米粥混着泥污泼洒一地;有人想拖走地上已经抽搐吐黑血的亲人,反被惊慌的其他人流挤倒;甚至有失去孩子的妇人发了狂,披头散发试图冲回那片死地。
“啪!”
一个穿着花哨道袍、头发扎成冲天辫的干瘦老道猛地跳到高处一块磨盘石上,掏出个破碗,里面几枚铜钱叮当乱响,声音嘶哑尖利:“诸邪退散!瘟神过境!四方信众随我心意!急急如律令!快捐银钱,贫道请天庭雷部正神下凡除瘟!!”他手舞足蹈,桃木剑挥舞得虎虎生风。
绝望的人群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
“道长救我!”
“我捐!我有钱!”
“我的镯子!道长拿着!”
几块散碎银子、一个成色还算不错的银镯子,甚至半块干硬的麦饼都被慌乱地塞到了那老道的破碗里。
“不够!香火钱不够!神仙看不上!”老道一边把东西往怀里揣,一边继续嘶吼。
“滚开!臭道士!把药拿来!”一个满脸横肉、眼中布满血丝的汉子猛地冲上来,直接揪住了旁边刚被民防队护住、准备运走的一小袋金疮药,“我兄弟快不行了!”他脸上也泛着病态的潮红,几个细小的红疹在颈侧若隐若现。
“这是伤药!不是治瘟……”抱着药袋的民防队员死死护住,话没说完就被那汉子一拳打在脸上!
“抢药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瞬间!更多的人红着眼扑向了那袋本就不多的伤药!也扑向附近任何看起来可能是药的东西!推搡、厮打、抢夺!哭喊与咒骂在浓烈的绝望和恶臭中沸腾!
云霄城西,一间临街二楼窗户紧闭的幽暗茶馆雅间。
窗户开了一道细缝。
巫灵裹在宽大的暗色斗篷里,如同融入这片阴影的石像。只露出一点暗紫色指甲的手指随意搭在窗棂上。楼下街道上,几个穿着普通粗布衣服、但眼神闪烁动作麻利的人影,正悄然混入恐慌奔逃的人流中。
“……咳…那个龙北琴……”一个年轻流民扶着墙剧烈咳嗽,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嘘!别咳了!”旁边搀扶他的同伴紧张地压低声音,“你没听人说吗?这瘟病邪门!就是那个……那个杀妖回来、被捧上天的龙北琴招来的!”他的声音不高,但在恐慌的人群中像投入水面的石子。
“什……什么?”咳嗽的流民眼神更加惊恐。
“没错!”另一个面容愁苦、抱着小孩的妇人尖声接口,声音却带着一种刻意煽动的哭腔,“他杀了那些大妖,是痛快了!可那些妖怪阴魂不散啊!这是报复!专门冲咱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来的报复啊!他才是灾星!扫把星转世!”
“对对!”又一个看似老实巴交的汉子帮腔,“你们想想!他没回来时,咱们虽然苦,可也没闹这种邪乎病!他一回来,好么!又是冒绿光的脑袋,又是自己会动的铁棺材!多邪性!这瘟神肯定就是他招惹回来的!”
“放屁!圣手爹是救……”
有人想反驳,立刻被更大声的恐慌尖叫和那几个“流民”更恶毒的议论压下。
“想活命的离他远点!”
“他才是瘟神源头!”
“找他去!让他给我们一个交代!”
阴影中的巫灵兜帽下,暗紫色的唇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优雅地伸手,拢了拢斗篷的领口。愚蠢又恐慌的羊群,一点点流言就能让它们炸窝……殷家少妇这手借刀杀人,玩得倒是挺毒。 她不再看楼下,身影悄然隐入雅间更深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城东隔离区边缘临时划出的“缓冲带”。
哀鸿遍野!临时支起的简陋窝棚根本挡不住绝望的蔓延。呕吐物的酸腐味、脓疮破裂后甜腻的恶臭、还有血腥气……混杂在风里,令人窒息。
云飞扬站在一片相对空旷的泥地上,月白锦袍的下摆沾染了泥点和几滴醒目的暗黑污渍。他脸色铁青,眉头拧成疙瘩,目光扫过那些蜷缩在草席上痛苦呻吟甚至失去知觉的病患。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远超他仙门历练见过的任何场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深切的无力感,双手猛地合拢于胸前,十指飞速掐动法诀!体内精纯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
“天地玄黄,秽气肃清!九天神光,洞彻幽冥!”
低沉的咒文从他口中吐出,每一个字都带着玉磬交击般的清越回响,在嘈杂哀嚎的背景中异常清晰。随着咒文,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骤然自他合拢的掌心爆发!
“乾坤借法!朗朗清辉——破!”
最后一个“破”字如同雷霆炸响!
嗡——!
磅礴的、充满勃勃生机的仙灵清光,以云飞扬为中心,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地扩散开来!金光所过之处,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中带着腐朽的气息,如同遇到沸油的残雪般迅速消融!淡淡的金色光点如同温暖的小精灵,缓缓洒落在病患身上。
“快看!神仙发功了!”
“金光!是仙光!我们有救了!”
人群中爆发出短暂的、充满希望的呼喊!无数双被痛苦折磨得麻木甚至已经开始翻白的眼睛,瞬间燃起了微弱的光芒,紧紧盯着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三息。
仅仅三息之后。
“呃……”
一个面如金纸、双眼被墨色吞噬、几乎只剩下微弱呼吸的少年,突然身体剧烈一颤!原本笼罩在他身上、似乎让他痛苦稍稍缓解的柔和金光,竟如同被泼了浓墨般迅速褪去!紧接着,更加浓郁、更加漆黑、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污浊黑气,猛地从他口鼻、甚至皮肤那些细小的脓包裂缝里狂涌而出!这股新生黑气的腐蚀力似乎更强,少年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随即软倒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而少年旁边那个刚被金光沐浴时舒服得直哼哼的壮汉,脸上刚显出的一丝舒缓也僵住了,随即扭曲!他指着自己脖子上一个刚刚破开的脓包,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痒!又……又痒起来了!!”
金色清光如退潮般迅速黯淡、消失。
更浓、更粘稠、更邪恶的黑气,如同跗骨之蛆,在金光散去后瞬间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张牙舞爪!它们缭绕着每一个病患,丝丝缕缕地钻入他们的口鼻!恶臭扑鼻!金光带来的那几秒钟虚假温暖,如同最残酷的嘲讽!
希望破灭的绝望,比之前更加沉重百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区域,只剩下脓包破裂的噗嗤声,和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呻吟。
云飞扬体内灵力如泄洪般耗去大半,胸口剧烈起伏,俊逸的脸上血色褪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维持法诀的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怎会如此?!这秽气……不仅能抵抗‘清光咒’,甚至……还能借着仙灵之力催生?!反扑更烈?!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看着那个彻底没了声息的少年,又看看那个抓挠脖子、脓包再次鼓胀破裂的壮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坚韧的道心。
“咳……咳咳……”旁边一个捂着口鼻剧烈咳嗽的老头,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浑身金光刚刚散尽的云飞扬,又看了看他身边站着、同样脸色难看的龙北琴,嘴唇哆嗦了几下,虚弱地叹了口气:
“上仙……您……您这光疗……唉……暖……暖洋洋的,就是……就是……”
他顿了顿,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挤出一句大实话:
“……不太……不太顶饱啊……”
云飞扬:“……”
他俊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谁迎面狠狠抽了一巴掌!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一直闭目养神等死、脸上已经冒出好几个小小红点的老抠抠(吝啬鬼),闻言猛地睁开眼,眼珠泛着血丝,带着一种濒死也要讲价钱的精明劲儿,直接指着云飞扬身边脸色铁青的龙北琴:
“仙长!费那个劲作甚!我看圣手爹他老人家就……就不错!要不……劳驾您老人家……也……也试试您那什么……喷雾?给俺来一下!俺……俺不怕死!俺就想看看到底是仙光好使,还是俺们圣手爹的喷子利索!”
“噗——!”
人群里不知是谁,在这绝望阴森的氛围里,愣是没憋住笑出了声,随即又死死捂住了嘴。
无数双绝望的眼睛,齐刷刷地从云飞扬那张红得能滴出血来的俊脸上,移到了龙北琴紧抿的嘴角。那眼神里,重新燃起的期待如同微弱的火星,摇摇欲坠,却执着地望向了那个曾经给他们带来奇迹的男人。
圣手爹的……喷子?
云飞扬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身体僵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尴尬过!被一个凡人当众嫌弃仙术不够“顶饱”?还被建议不如试试旁边“爹”的喷子?我堂堂仙门真传……竟……竟被拿来和“喷子”相提并论?!
他的仙家涵养,碎成了满地渣渣。
龙北琴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看着眼前如地狱般的景象,听着那老抠抠“要喷子不要仙光”的临死遗言,又瞟了一眼身边僵得像个大红雕塑的云飞扬。
“……哼!”
一声极其冰冷、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冷哼,如同万年寒冰坠地。
瞬间冻结了这片混乱绝望地带所有杂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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