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息走出了诊所。
日光正烈,街市上人流如织,修为高低不一。空中偶尔有轻舟低掠,留下一道光痕,街边也有人骑着异兽缓行,兽背的箱笼被麻绳层层捆紧。
摊贩的吆喝此起彼伏,香料气息与药草的苦味混杂在风里。街边铁匠铺火舌偶尔炸响,旁边摊前的阵盘也时不时亮起纹光。
这些成品虽谈不上乘,但胜在通用,心相修士能注入灵力当作法宝使,天罡修士则能直接催动阵盘。效果自然不及专门的灵器与旗帜,却好在随取随用,应急也足够。
烟火气很足,热闹又拥挤。
对他而言,这是陌生的。
也是第一次,以“界外修士”的身份走进这座新云城。
人潮里忽然有人侧身拦住,语气温和:“这位道友,可是玄明界来的?”
来人是个苍渊修士,衣着华贵,神色从容。眼神却带着几分过于直白的打量,笑意里透着意味。
“我倒是见过几个玄明界人,”他开口道,语调似笑非笑,“可没有一个像道友这样出挑。”
说到这里,他眼底的欣赏与探究几乎毫不掩饰。
王生息停下脚步,并未急着答,只是淡淡一颔首,算是回应。
那修士见状,笑意更深:“若不嫌弃,倒可同去市西酒楼坐坐。新到了一批琼浆,寻常人可喝不着。”
王生息神色不变,语气温和而疏远:“多谢美意。初来乍到,还想随处走走看看。”
一句话,既无失礼,也划清了界限。
那修士一怔,笑容在嘴角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但他终究没有多言,只是静静望着王生息绕开人群的背影,心思难辨。
王生息沿着街市慢慢走。
摊位上堆着的,多是灵材与杂货,碎星石、风骨砂、黑鳞木、残阵片……摊主们吆喝得热闹,口中都说“难得好物”“机缘在此”。
他走走停停,偶尔伸手拿起一件。
有的材质粗劣,灵气不稳,连下品都算不上,有的虽算稀罕,却标了个高得离谱的价。哪怕凭着上一世的眼光去看,也看不出什么“漏”,更没有所谓的“宝”。
摊主眼巴巴盯着他,见他不说话,赶紧添上一句:“客官若想要,价钱好谈。”
王生息指尖一顿,最终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只是淡淡摇头,转身离开。
一路逛下来,不过是些寻常买卖,并无特别。
得与不得,不过尔尔。
他只是来走一遭,看一遭。
王生息信步前行,转过一条街口,前方忽然喧嚣声起。
铺面里,两个商贾吵得面红耳赤。一个拍着账簿,指道:“我早结清了!”
另一个冷笑:“明明还欠三十两,你糊弄谁?”
账簿摊开在案,字迹潦草,前后金额相互抵消,旁人一看也是云里雾里。有人低声道:“又是这种旧账,没个准头的。”
少顷,铃声清脆,一名执事自人群后走来。青衣整肃,面色冷淡,只伸手翻阅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账簿潦草,数字不清。依规,这等旧账本就不算数。要我说,各退一步,皆当和解。”
两商贾面色骤变。一个急了,忙道:“大人,此账清楚得很,怎能一笔抹掉!”
另一个也急:“若真抹平,我岂不是白亏?”
执事神色冷淡,手一合账簿,不再言语。周围霎时安静。众人都心里清楚:这时候若不表示,结果只会朝最不利的一边倾斜。
终于,一个商贾咬牙,把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塞过去。另一人见状,脸色铁青,却也不敢不随,只能同样递上。
执事收下,语气方缓:“既然两边都有诚意,那就各退一半,旧账从此了结。谁若再争,便是滋事。”
话落,争吵戛然而止。两人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低头认下。
市中最大的酒楼,高台临街,帷幕半卷,灯影摇曳。几名修士推杯换盏,话题尽在盛典席次。
“外周票?远远站着,看个影子罢了,热闹有余,算不得什么。”
“中圈就不同了,能坐下,能看得真切。若有意结交人脉,也得在这几丈之间。”
“至于内圈,那可是主坛边上,与长老同席。哪怕一句闲谈,旁人都得记在心里。”
言语间,有人忽然指向对座青年,半是调笑:“你修为不差,怎么还挤在外周?真没人替你引荐?”
青年脸色涨红,张口欲辩,却终究低下头去饮酒。周围笑声四起:“修为再高,不如一个席次。”
笑声传出楼外,引来路人侧目。有人心怀羡慕,有人神色酸冷,却都默然而过。
王生息只略一停步,便转身而去。
西市药铺前,人声嘈杂。伙计站在柜台后,声音冷硬:“今年运路险恶,药材稀少,价翻了一倍。要买就买,不买让开。”
人群里有人抱怨,却很快噤声。
队伍依旧往前挪动,钱袋一个个递上,神色不忿,却无人敢违逆。
王生息从旁经过,只一眼,便继续前行。
一日行来,街市已空,天光将暮,市声渐息,灯火次第点起,他方才转往客舍。
数次问客舍,皆以外客为由推却。
终在破庙借一隅,草席一张,风声透瓦,夜寒如水。
同宿之人或怨或叹,言城东客栈灯火辉煌、锦被暖榻,方为安处。
王生息倚席而坐,闭目无言。
门可闭而风自入,
月一轮,照无分。
破庙里还透风,草席一抖就起灰。王生息把衣襟理好,出了门,照着昨晚在酒楼里听来的话,先去看那面告示墙。
昨晚人说:外周便宜,挤得看不清。
中圈要四十,还得看关系。内圈离主坛近,标了五百,真正能坐上的另有门道。今晨来得早,他想把这几句对一对,看看能不能顺手做点事。
墙下摆着长案,三行价目写得清清楚楚:外周三枚玄品,中圈四十,内圈五百。队伍弯成两道,人都不急不慢往前挪。
案前来回就那两句话,“补差”“换区”。衙役低头抄名,抬眼不多。
有人看见王生息停在阴影里,伸手扯他袖子:“我明明先交钱,排在前面,可他比我晚交钱,却先拿到了更靠前的座牌。
你给评评理,这合理吗?”他没细看那人,只回四个字:“未见,不知。”那人愣了一下,想再说,被同伴按住肩膀拉回去,队伍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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