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血腥味和药酒味混在一起,很难闻。
刘曦咬着嘴唇,额头都是汗。
她低着头,用镊子小心的从凌岳的肩胛骨里,夹出最后一块带乌头毒的金属碎片。
碎片扔进铜盆,“当啷”一声响。刘曦这才松了口气,可拿着镊子的手,却忍不住抖了起来。
“好了。”刘曦轻声说,声音尽量平稳。
她熟练的撒上厚厚一层金疮药,用干净的麻布一层层为他包扎,那刺眼的血迹让她很不舒服。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霍去病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
霍去病一眼就看到凌岳光着上身,肩膀缠着厚绷带,上面的血迹让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谁干的!”
霍去病的声音沙哑,一把抓住旁边赵破奴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说!”
“宇文烈的人。”
凌岳动了动胳膊,伤口的剧痛让他眉头一皱,但眼神很冷。
“他妈的!”霍去病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子上,柱子竟被砸出一条裂缝,灰都掉了下来,“人呢?抓到活口没?”
“都解决了。”凌岳穿上中衣,看向脸色发白的赵破奴,“问出据点在哪了吗?”
赵破奴重重的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被汗湿了的地图:“城南,一个废弃的墨家工坊。侯爷,那地方很邪门,咱们就这么去……”
“去。”凌岳只说了一个字,眼神不许人反驳。
“我跟你一起去!”
霍去病抓起墙上的长剑,“我倒要看看,谁敢在长安城动我冠军侯的人!”
半刻钟后,二十名亲卫集结完毕,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沉默的检查兵器,浑身都是杀气。
城南的夜,比皇城根下要黑得多,连狗叫都听不见。
废弃的墨家工坊在黑暗里,门口黑洞洞的,散发着铁锈和灰尘混在一起的烂掉的味道,好像能把光都吸进去。
凌岳、霍去病和赵破奴带着亲卫,悄无声息的摸了进去。
工坊很大,里面空空的,只有月光从破屋顶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块块光斑,让周围显得更吓人。
空气里,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毒药特有的甜腥味。
“不对劲。”凌岳忽然抬手,队伍立刻停下。
他蹲下身,指着地面。一根黑色的细线,几乎看不见,直直的横在通道中间。
线的另一头连着墙上一个不显眼的小孔。
霍去病凑过去一看,小孔里,全是弩箭的箭头,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明显都淬了毒。
“绊索弩阵。”凌岳的声音很低,“踩错一脚,咱们都得死。”
他顺着丝线往前走,目光飞快的在地上和墙上扫。
他大脑飞快转动,计算着每一根线和机关的位置。
“跟紧我的脚印,别踩错了。”
凌岳回头说了一句,第一个走了进去。
他脚步变幻,一会儿大步,一会儿小步挪动,每次落脚都刚好躲开了那些要命的丝线。
霍去病和亲卫们憋着气,踩着凌岳的脚印,像影子一样,有惊无险的穿过了这片地方。
刚松了口气,走在最前面的凌岳又停下了。
前面是个大锻造车间,但地上被人挖了个看不见底的大坑。
坑对面是去工坊深处的唯一通道。
“子谦,这怎么过?”霍去病皱眉,这坑起码有五丈宽。
凌岳指了指坑顶上面,那里用粗铁链吊着十几根大滚木。
“上面有人。我们一想跳过去,他们就会砍断铁链。”
话音刚落,头顶的黑暗里传来几声冷笑,接着是铁链被砍断的刺耳声音。
滚木带着风声呼啸着砸下来,把他们前进的路都封死了。
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沙土像水一样往下陷!
“是流沙!”赵破奴叫了一声,半只脚已经陷了进去,脚下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
“别动!”凌岳大喊,眼睛死死盯着砸下来的滚木。他抬头看向挂着滚木的那个大铁架。
“大哥!看到铁架左边第三根柱子了吗?用你的剑,用全力劈它和横梁连着的地方!”凌岳吼道。
霍去病虽然不明白,但出于对凌岳的信任,没有一点犹豫。
他脚尖在快要陷下去的地面上猛地一点,整个人跳了起来,手里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当!”
一声震耳的巨响,长剑精准的劈在凌岳说的那根支撑柱和横梁连着的地方。
吓人的一幕发生了。
整个铁架被这一剑破坏了平衡,本来该竖着砸进坑里的滚木,互相撞在一起改变了方向,歪歪扭扭的卡在深坑两边,竟然搭出了一座随时会塌的斜木桥!
“快走!”凌岳一把拉起赵破奴,第一个冲上了吱嘎响的木桥。
大家死里逃生,冲进工坊最深处的大库房,一股让人想吐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库房中间,那个西域商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眼睛瞪得很大。
在他尸体周围,堆满了崭新的兵器铠甲。弩机、环首刀、铁甲……全都是汉军的制式装备,数量多到足够武装一支千人军队。
一个邋遢的老头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摸着一具尸体,肩膀微微发抖。
那尸体穿着刺客的黑衣,就是被凌岳在巷子里扭断脖子的那个。
“墨尘先生?”凌岳试了着问了一句,但马上就觉得不对,这背影充满了杀气。
老头慢慢转过身,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恨和疯狂,正是凌岳听墨尘提过的墨家叛徒流派——墨鬼。
“凌岳!”墨鬼的声音沙哑,像铁片刮擦一样,“你偷我图纸,杀我徒儿公输羊,今天还敢闯到这来!”
凌岳心里一沉。
宇文烈这一招够狠,这是要栽赃陷害,让自己被往死里整,还要顺便挑起他和整个墨家的仇恨。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图纸。你徒弟是被人烧死的,与我无关。”凌岳冷冷的说。
“无关?”墨鬼大笑起来,笑声很难听,他指着地上的尸体,又指着那堆成山的兵器,“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你是不是还想说,这些兵器是自己长脚跑过来的?”
他猛地站起来,眼睛通红,像疯了一样:“我花了十年心血改良的连弩,图纸被你偷了!我最好的徒弟,死在你手里!现在,连我墨家翻身的希望,你也要毁掉!”
“凌-岳-,你-该-死!”
墨鬼吼着扑到墙边,双手按在一个齿轮罗盘上,用尽全身力气的猛一转。
轰隆隆……
整个库房开始剧烈的晃动,地面裂开缝隙,墙壁也向两边退开,露出一圈圈闪着寒光的刀刃。
巨大的环形刀轮从地面升起,又从天花板降下,飞快转动起来。
这些刀轮组成了一个没有死角的包围圈,呼啸着向中心收缩。
刀轮旋转带起的风吹得人皮肤生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霍去病挥剑去挡,剑刃和刀轮碰在一起,火星四溅,只在厚重的刀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手臂却被震得发麻。
“剑轮地狱!这是我为你们这些朝廷走狗准备的死路!”
墨鬼的声音在轰鸣中听着很怪,“好好享受吧,你们会被这东西,一寸寸碾成肉泥!”
凌岳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个杀阵根本没地方躲,也没有路可以退,纯粹是用力量碾压。
眼看闪着寒光的刀轮就要绞到面前,凌岳的目光穿过转动的刀刃,死死盯住了整个杀阵最核心的那个驱动部件。
那是一个由好几个同心圆环组成的结构,在飞快旋转的时候还能自己调整平衡。
凌岳的瞳孔猛的一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认得这个东西。
那个三环嵌套的结构、那个用来抵消晃动的反向配重齿轮、还有那个追求稳定而设定的黄金分割比例……
所有细节,都和他当初画给霍去病看的那张陀螺仪稳定结构草图一模一样。
他的图纸,真的被人偷了。
现在,他亲手画出来的东西,变成了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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