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却干净的客栈房间里,油灯如豆,映照着刚擦洗过的木盆里残留的温水。
我换上了一身干净舒适的细棉布衣裳,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带着皂角的清香。
终于摆脱了连日来的风尘仆仆和草木灰的遮掩,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一层沉重的壳,轻松得想要叹息。
躺在铺着还算柔软棉褥的床上,身体陷进去,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窗外是小镇夜晚的静谧,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和更夫模糊的梆子声传来。
这种安宁,与脑海中翻腾的、光怪陆离的江湖经历形成了鲜明对比。
【终于……能喘口气了。】我望着有些发黄的帐顶,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飞。
短短数月,从手术室的无影灯下,到刀光剑影的江湖厮杀;从握着手术刀的精准稳定,到挥掌劈石、点穴断骨的蛮横力量;从担心考试挂科,到担心被魔教追杀、被未婚夫认出……这经历,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一百倍!
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在福尔马林气味里对着大体老师研究血管神经走向的医学生,现在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把一个壮汉的手臂拍断,把成名高手的骨头震碎?
那个连鸡都不敢杀的自己,现在手上已经间接或直接沾了不止一条人命?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深沉的……荒谬感,以及一丝后知后觉的寒意。
【感谢国家爸爸!感谢和平年代!】我由衷地在心底呐喊。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享受着法律的保护、社会的秩序、科技的便利,那种安全感是深入骨髓的。
直到此刻,身处这真实的、血淋淋的江湖,我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种和平安稳是多么珍贵,多么脆弱,多么值得用生命去扞卫。
电视剧里演的江湖?快意恩仇,侠骨柔情,白衣飘飘,潇洒不羁?
假的!全是假的!
真实的江湖,是集市上白发老翁绝望的哭求,是天鹰教喽啰肆无忌惮的淫邪目光。
是刀锋砍向脖颈时冰冷的死亡气息,是迷路时的无助,是暴露身份时的惊惶!
是弱肉强食,是尔虞我诈,是稍有不慎就可能尸骨无存的修罗场!
在这里,法律?秩序?很多时候就是一张废纸。
拳头和背景才是硬道理。峨眉派弟子的身份或许能震慑宵小,但在真正的强权面前,也不过是一层随时可能被撕碎的遮羞布。
“没有力量,连‘人’都做不成,只能做待宰的羔羊。”
我低声喃喃,想起那个被踩烂菜摊的老翁,想起茶馆里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百姓。
杨逍那句“稚童怀抱金砖行于闹市”的警告,此刻回味起来,冰冷刺骨,却又无比真实。
【玉面罗刹?】想到这个新鲜出炉的江湖诨号,我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听着威风,实则步步惊心。殷野王恨我入骨,白眉鹰王不会善罢甘休,杨逍那个变态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虎视眈眈……武当那边,殷六侠那双担忧又困惑的眼睛……唉。】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
【珍爱生命,远离麻烦?】
【这江湖,麻烦就像空气,无处不在。躲是躲不掉的。】
那么,剩下的路似乎只有一条:变强!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强到足以无视那些觊觎的目光,强到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强到……能在这混乱的世道中,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系统!系统爸爸!系统祖宗!】我在心底疯狂呼唤,【你死哪里去了?!再不出来,你的宿主我真的要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指不定哪天就淹死了!我需要功法!需要秘籍!需要指导!需要地图导航啊喂!】
美美的睡了一觉,心情好多了。
虽然江湖上有很多操蛋的事情,可是日子还是要过的。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免费的美景可以欣赏。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我现在可是在沿海一带啊,免费的钱塘江观潮怎能错过?免费的海浪,沙滩怎能不去留下自己的脚印。
穿越者福利,免费全国游。
昨夜那些沉甸甸的思绪和后怕,终究敌不过新一天的阳光和……对“免费福利”的向往!
管他什么天鹰教追杀、武当七侠偶遇、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杨逍!
管他什么“玉面罗刹”的凶名!
老娘现在只想看!大!潮!
“穿越者福利,免费全国游!”这个念头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扫清了心头的阴霾。
江湖再险恶,日子也得过不是?
更何况,这可是古代原生态的钱塘江大潮啊!
上辈子只能在电视里看,现在亲临现场,VIp席位,不花钱的那种!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动作利落地换上那身方便行动的普通衣裙,将头发利落地束好,再扣上那顶宽檐帷帽。
推开客栈吱呀作响的木窗,清晨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涌入,远处隐约传来江水奔流的低沉轰鸣。
小镇已经开始苏醒,街上行人不多,但挑着担子的小贩、赶早集的农人已经三三两两出现。
打听清楚钱塘江观潮的最佳位置(据说叫“海宁盐官”),我揣上足够的干粮和水,又在街边买了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揣怀里当早餐,便运起轻功,朝着江边方向疾驰而去。
内力充盈的好处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再需要像最初那样笨拙地消耗体力奔跑,脚下生风,身形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轻盈掠过,如同一只贴着地面飞行的雨燕。
路边的田野、村庄、树林飞速倒退,江水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潮澎湃的力量感。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浑浊、裹挟着泥沙、奔流不息的大江横亘在天地之间!江面浩渺,水势湍急,远望如同一条躁动的黄龙,咆哮着奔向东方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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