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每一秒的流逝都在无声地施加着压力。安全屋内，凌一凡和冷月陷入了短暂的僵持。那封来自“效率至上”的诡异邮件，以其非人的冷酷和诱人的筹码，将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题，粗暴地塞到了他们面前。
凌一凡的内心在天人交战。邮件中提到的“弱点分析”、“节点分布图”、“绕过方案”，这些词汇对他而言充满了巨大的诱惑。面对艾琳（或者说“梦魇”）那种恐怖的存在，任何一点情报优势都可能意味着生与死的差别，意味着拯救苏小婉和保护自己的成功率能显着提升。如果这些信息是真的……
但冷月那冰冷的警告言犹在耳。一个将生命和异常能量体都视为“系统bUG”和“低效单元”的存在，其背后的动机细思极恐。与这样的存在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甚至可能在自己拼死战斗后，被对方以“清理冗余”的名义一并清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封幽绿色的邮件界面突然再次主动刷新！
一行新的、更加刺眼的红色代码流突兀地插入进来，仿佛对方已经不耐烦他们的沉默，开始了新一轮的“信息轰炸”：
【补充数据包传输中……】 【内容：‘梦魇’能量增长预测模型\/当前受害者生命能量衰减曲线\/‘清理’行动延迟导致的预计新增受害者数量模拟……】
紧随这段文字之后，一连串冰冷的数据、图表、甚至简短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动态模拟图，强行弹窗显示出来！
凌一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图表清晰地显示着，“梦魇”的能量强度正在以一种指数级的恐怖速度攀升！而与之对应的，是那七名已知“长眠者”的生命能量曲线，正在以几乎同样快的速度断崖式下跌！模拟图更是直观地展示出，如果不在极短时间内采取行动，不仅现有的受害者会很快被吸干，其能量辐射范围还会进一步扩大，预计在48小时内就会导致两位数的新增昏迷病例！
这些数据冰冷、残酷，却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令人绝望的说服力！
“它……它是在用那些受害者的命，逼我们做决定！”凌一凡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一丝颤抖。对方甚至不屑于掩饰这种近乎赤裸裸的胁迫！
“这是基于现有数据的概率推演，并非胁迫，而是陈述客观事实与行动紧迫性。”一行新的绿色代码跳出，冷静得令人发指，仿佛只是在纠正一个表述错误，“最优解：立即协作，高效清除，最大化减少总体损失。”
就在凌一凡被这冰冷的数据冲击得心神震荡之际，安全屋的门再次滑开。
苏小婉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显然是担心凌一凡的状况想来看看。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冷月手中的平板屏幕，正好看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生命能量衰减曲线和新增受害者预测！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手中的水杯差点脱手掉落！
“那些……那些昏迷的人……他们……会死？”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目光猛地转向凌一凡和冷月，“这些数据……是真的吗？那个‘梦魇’……它还在继续害人？而且会害更多人？！”
她虽然听不懂那些技术术语，但那急剧下降的曲线和冰冷的数字，以及“新增受害者”这几个字，足以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
凌一凡的心猛地一沉。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苏小婉再次被卷入这种可怕的压力和恐惧之中。
冷月则只是冷冷地瞥了苏小婉一眼，似乎对她的闯入并不意外，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凌一凡，语气平淡却致命：“数据真实性经过初步交叉验证，可信度较高。现在，选择权依然在你。合作，可能获得关键情报，提升行动成功率，但需承担未知风险。拒绝，大概率将导致更多受害者出现，并可能直面‘效率至上’的后续动作。”
她没有施加任何个人情感，只是将最残酷的现状再次赤裸裸地摊开。
“那还等什么？！”苏小婉急切地开口，她显然被那些预测数据吓坏了，语气带着一种善良本性驱使下的冲动，“如果合作能救那些人，能阻止更多人受害，为什么不答应？！我知道有风险，可是……”
“可是什么？”凌一凡突然打断了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他抬起头，目光不再犹豫，而是看向苏小婉，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可是那些昏迷的人就可能有机会得救？可是能阻止悲剧扩大？”
苏小婉被他看得有些愣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凌一凡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那封冰冷的邮件，语气变得坚定而清晰：“但‘效率至上’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救人’。”
他指着邮件上的那些字句：“你看它的用词——‘清除’、‘删除’、‘bUG’、‘恢复平衡’、‘减少损耗’……它在乎的不是那些受害者的生命，它在乎的是‘梦魇’这个‘错误’本身影响了所谓的‘系统效率’！它提供的方案，大概率是那种最直接、最暴力、最能‘高效’摧毁目标的方法！它不会考虑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已经和‘梦魇’能量深度连接的受害者会不会受到波及！它甚至可能觉得，连同受害者和‘bUG’一起‘清理’掉，才是最高效、最一劳永逸的做法！”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锤子，敲碎了苏小婉脑海中那简单的“合作救人”的幻想。
凌一凡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冷月，像是在寻求确认，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摧毁‘梦魇’，我们还要尽可能地把那些被它吞噬的人救回来！至少……要尝试唤醒他们！这才是我们和它最根本的区别！”
“拯救，还是清除？”
“这才是真正的理念冲突！”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按照“效率至上”的方案，很可能是一道无差别的、毁灭性的能量冲击，将“梦魇”连同其巢穴、以及里面所有昏迷的受害者，一同化为乌有！那确实是最高效的“清理”，但那和他想要守护的东西，背道而驰！
苏小婉彻底呆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和危险。凌一凡所说的那种可能性，极有可能就是事实！那个“效率至上”，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清理程序！
冷月对于凌一凡的这番分析，没有任何表示，但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凌一凡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以及邮件中那句“混沌能量签名持有者作为主要干扰源与诱饵”，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而决绝的弧度。
“它看中我的，是我这身能吸引‘梦魇’注意力的特质，是想让我去当最危险的靶子，让它或者你，能更‘高效’地完成致命一击。它不在乎我这个‘诱饵’最后是死是活，只要‘bUG’被清除了就行。”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我拒绝。”
“我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高效’，拿那些还有一丝生还希望的人命去冒险，更不能把自己和……所有人的安危，寄托在一个冰冷无情的‘程序’手上。”
“我们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打这场仗。也许更艰难，更危险，但至少……我们是在为了‘救人’而战，而不是为了‘清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冰冷的金属墙壁间回荡。
理念之争，已无转圜。
他们选择了那条更艰难、却无愧于心的路。
倒计时依旧在冰冷地跳动。 而敌人的名单上，似乎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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