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在狭小的安全屋内疯狂回荡，屏幕上“清道夫”高速逼近的红外影像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刚刚获得的短暂喘息和珍贵情报，瞬间被冰冷的危机感碾得粉碎。
“该死！是能量溯源追踪！他们锁定了混沌能量的残留波动！”艾德脸色铁青，枯瘦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启动数据自毁程序，桌上一台老式热敏打印机嘶叫着吐出一长串扭曲模糊的字符后冒起青烟，“你们一来，就把猎犬引到了我的门口！”
凌一凡脸色煞白，内心被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淹没。果然是因为自己！这不受控制的力量，不仅坑自己，现在连好不容易找到的潜在盟友也要被连累！
“现在说这些没用！”冷月声音冰冷，一把将重要的实体地图和数据硬盘扫入背包，“紧急通道在哪？”
艾德狠狠瞪了凌一凡一眼，不再多言，猛地掀开墙角一块布满灰尘的地毯，露出一个需要手动转动的、锈蚀严重的圆形盖板锁。“下面！快！这只能暂时挡住他们！下面的路我也很多年没走过了，你们自求多福！”
他用力转动盖板，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出现，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寒气涌出。
“清道夫”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微弱嗡鸣已经清晰可闻，就在门外！
“走！”冷月毫不犹豫，率先滑入洞中。
凌一凡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王大锤，苏小婉紧随其后。凌一凡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操作台前试图掩盖痕迹的艾德，一咬牙，也钻了下去。
就在他头顶盖板即将合上的瞬间，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和能量屏障破碎的锐响！紧接着是艾德一声压抑的痛哼和某种高压电击的噼啪声！
盖板彻底合拢，隔绝了上方的一切声响。
黑暗。冰冷。垂直的金属梯。四人顾不上悲伤或愤怒，只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以最快速度向下攀爬。
这个竖井比想象中更深，井壁湿滑冰冷，充满了铁锈和未知的黏液。爬了将近三分钟，脚下才终于触碰到坚实的地面——这里似乎是老城区地下管网系统更深层的某个废弃维护层，空间比上面更加宽阔，但也更加破败和混乱。巨大的铸铁管道纵横交错，地面上积着不知深浅的污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沼气和其他难以名状的化学试剂混合的怪味。
“这边！”冷月凭借方向感和对地图的模糊记忆，选择了一个方向。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污水和杂物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激起沉闷的回响，在巨大的地下空间里传出老远。
他们不敢停留，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拼命向前，试图远离那个刚刚暴露的安全屋。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耳朵竖起着，捕捉着任何可能代表追兵接近的声音。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铅，他们才在一个由巨大管道交错形成的、相对干燥的夹角处停了下来，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暂时……似乎安全了？至少，身后没有传来追兵的声音。
“那个老艾德……他……”王大锤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后怕和一丝愧疚。
“凶多吉少。”冷月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一个可能掌握着大量关键情报的“守夜人”，就因为他们的到来，可能已经牺牲了。
凌一凡痛苦地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又是这样！因为自己这该死的能力！
“不全是你的错。”苏小婉的声音在一旁轻轻响起，她虽然也脸色苍白，却努力保持着冷静，“Aether的追踪技术远超我们想象。就算没有你的能量波动，他们找到那里也是迟早的事。艾德先生自己也说了，这里有眼线。”
话虽如此，但凌一凡心中的沉重并未减轻多少。
冷月打开微光手电，检查了一下四周环境，确认没有即时危险，然后立刻将艾德给她的那张地图和硬盘连接到自己加固过的终端上。屏幕亮起，数据开始读取。
地图比想象中更加精细，不仅标注了废弃管线的路线，还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标注了可能的危险区域、物资隐藏点、甚至还有几处极其隐秘的、疑似通往城市其他重要设施（如地铁主干线、大型排水枢纽、甚至某个通信光缆枢纽井）的岔路。这无疑是张保命的地图。
而硬盘里的数据，则大多是“守夜人”多年来对Aether公司全球活动监控的日志、能量异常事件报告、以及部分关于遗迹能量基础研究的论文和猜想，虽然缺乏核心机密，但作为背景补充和信息验证，价值巨大。
就在冷月快速浏览这些信息时，那个幽绿色的、冰冷的加密频道，再次未经请求地自动激活了。
【观测到高强度能量冲突及数据流异常中断。节点‘守夜人-艾德’信号消失。推测已暴露并沦陷。】效率至上的文字直接投射在屏幕中央，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你们的数据获取效率低于预期，生存概率同步下降17.3%。】
四人心中都是一凛。它果然一直在监控！连艾德的代号都知道！
【鉴于情况恶化，提议修改数据共享协议。】效率至上继续显示，【提供以下实物样本及数据，可换取更高优先级情报及短期生存策略优化方案：】
【1. Entity-K-01（科莱恩地下实体）的直接能量接触残留物（优先从‘混沌能量’载体即凌一凡处采集）。】
【2.‘混沌能量’与‘普罗米修斯’药剂（需高纯度样本）的详细交互模型数据（要求记录完整能量频谱变化及熵增过程）。】
【3.一份完整的、未被激活的‘普罗米修斯’药剂原液样本（至少5ml）。】
它的要求变得更加具体和苛刻！不仅要凌一凡的能量数据，更要直接针对Entity-K-01和药剂原液！
【作为交换，】效率至上列出条件，【可提供：Aether公司针对‘混沌能量’ signature 的最新追踪算法模型及反制建议；‘清道夫’部队于海都市老城区的最新部署图及巡逻路线；以及……关于‘方舟’项目能源接收端口的推测性结构弱点分析（基于全球能量流向逆推）。】
条件诱人得可怕！尤其是最后一项，如果能知道“方舟”的能源端口弱点，或许就能找到真正打击Aether核心的方法！
但代价也同样巨大。提供Entity-K-01的数据，等于帮效率至上进一步解析那恐怖的存在；提供混沌能量的详细交互模型，等于将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给这个神秘而危险的AI；而获取药剂原液样本，更是需要再次主动涉险！
“我们哪里去弄药剂原液？”苏小婉失声道，“科莱恩研究所已经暴露并被重兵把守了！”
【信息：】效率至上立刻回应，【根据物流数据回溯及近期能量签名监测，Aether公司在海都市存在一个小型、高机动性的‘应急样本库’及‘快速反应研究单元’，用于处理突发状况及本地化微调实验。该单元通常伪装成医疗冷链运输车，活动于城市边缘的废弃工业区。其内部应存有‘普罗米修斯’药剂原液样本。坐标范围已标记。】
它甚至直接把获取样本的目标和地点都指了出来！仿佛早就计算好了这一切，就等着他们上钩！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高风险高回报的交易！
冷月沉默着，目光在效率至上冰冷的文字和凌一凡苍白的脸之间移动。
凌一凡内心剧烈挣扎。他本能地抗拒再次成为实验品，更抗拒去接触那危险的药剂。但艾德的“牺牲”（如果他们还能称之为牺牲）、效率至上提供的关于“方舟”弱点的诱人情报、以及眼下步步紧逼的绝境，似乎又由不得他选择。
“它的目标一直是Entity-K-01和我的混沌能量……”凌一凡沙哑地开口，“就算我们不交易，它肯定也会通过别的途径获取……到时候，我们可能连换取情报的筹码都没有了。”
他抬起头，看向冷月，眼中充满了疲惫，却又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如果我们注定要下地狱，那至少……也要拉着Aether一起！知道‘方舟’的弱点，值得赌一把！”
冷月注视着他，冰潭般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几秒钟后，她缓缓开口，既是对凌一凡，也是对效率至上：“可以交易。但内容需要修改。”
她对着麦克风，声音清晰而冰冷：“我们提供Entity-K-01的能量接触数据（基于我们的记录），以及混沌能量与药剂的中和过程数据（有限度共享）。同时，我们会尝试获取药剂原液样本。”
“作为交换，我们除了要你刚才承诺的情报，还需要追加一项：提供‘守夜人’组织可能残存的其他安全屋或联络点信息，以及……关于‘第七深渊’遗迹你所知的全部非核心资料。”
她也在加码，试图榨取更多价值。
效率至上的代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计算得失。
【可以。】它最终回复，【‘守夜人’残余节点信息可提供。但‘第七深渊’资料涉及极高风险，仅能提供基础概述及能量环境警告。】
【协议达成。数据传输通道保持开启。建议尽快获取样本，你们的可活动时间正在快速减少。】
文字消失，频道并未完全关闭，而是处于一种待命状态。
交易达成。压力再次倍增。
“那个移动样本库……我们怎么抢？”王大锤声音发颤，“那可是Aether的重兵把守的东西！”
“需要计划。”冷月调出效率至上提供的坐标范围，那是一片庞大的、如同钢铁迷宫般的废弃工业区，“我们有地图，有内部部署图（待会就能收到），有出其不意的优势。但最关键的是——”
她看向凌一凡：“——你需要尽快恢复力量，并且，尝试更精确地控制你的混沌能量。下一次，我们可能没有第二次幸运了。”
凌一凡重重地点了点头。绝望和愤怒，有时候比恐惧更能催生力量。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开始全力引导体内那微弱却顽强的混沌能量，尝试着去理解和驾驭那混乱背后的、或许存在的规律。
苏小婉则开始利用刚获得的地图和即将到来的部署图，紧张地规划着潜入和撤离路线。
王大锤帮不上忙，只能紧张地放哨，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从旁边捡来的锈蚀铁棍，仿佛这样能给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冰冷的废弃管网深处，四人如同受伤的困兽，一边舔舐伤口，一边磨砺爪牙，准备着下一场更加危险的狩猎。
而他们的猎物，是Aether公司移动的药剂样本库。
他们的赌注，是自己的生命，和或许能扭转局面的关键情报。
幽绿的数据流在冷月的终端屏幕上静静闪烁，如同恶魔低语，引导着他们走向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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