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些离心的儿子和唾手可得的万元腕表，张婆子还是分得清的。
到了这步田地，张婆子还是觉得邓裕元在唬她。一件小事而已，至于折腾成这样吗？她又没打人又没杀人，最多口头批评教育。
她把表揣身上，“不给。”
“警察同志，麻烦你来一趟了。”邓裕元对着话筒说。
张婆子不明白的事，张佳华可懂。今天通过招聘后，他就被人事叮嘱过了，如果个人名誉有损，影响单位形象，也是会被辞退的。
他上前几步，夺过话筒，“不用了，警察同志。几天之内，我一定会说服我妈把东西还给人家的。”
“那还是让警察来一趟吧，马上就能还了，不用等几个月。”邓裕元把脑袋凑过去。
她当然可以直接抢回来，就像她之前的强横一样，但如果次次都这么吵，她真要不得安歇了，总要来次狠的。
“好的女士，我们现在过去。”
张佳华瞳孔猛然收缩，下意识推开邓裕元，“你真要这么狠心毁了我们家吗？！”
“不用来，我可以处理好我妈妈的问题。”他对着电话再次重申，语速又快又急。
警察似乎察觉到了电话那头的纠纷，他加大了音量，“我们现在就过去，如果你威胁或与这位女士发生肢体冲突，一样需要承担严重后果！”
“我没有……”张佳华辩解，电话端率先传来了忙音。
张慈郝搀扶着邓裕元坐到椅子上，蹲下身子检查她的脚踝，语气难得有些埋怨，“佳华哥，你动手干什么呀？都把邓裕元同志推倒了！”
张佳华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他竟然推了邓裕元！他害怕看到邓裕元抵触的眼神，等他做完心理建设，才发现邓裕元根本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看向张慈郝。
那画面又刺眼又古怪。
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除了傻乐的张慈郝。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跟随赤脚大夫学过医术，隔着袜子检查邓裕元的骨头。
一时之间众人都没有做出反应。
村长在心虚和思考要不要戳穿小儿子的少男心事，而大队长只觉得张慈郝没有摆正男女交往的礼仪。
张婆子则是觉得新时代的青年行为举止过于轻浮，她根本就没想到张慈郝会不会对邓裕元有好感，在她看来，一个破鞋是不值得家境殷实的年轻人喜欢的。
要不是脚踝在他手上，邓裕元都想原地抠出一座城堡了。
男人握住她的手掌强劲有力，神情一丝不苟，仿若在做学术研究一般，邓裕元一度觉得是自己太过自恋。
她看着张慈郝认真帅气的侧脸，心想，这小伙的劲咋这么大呢，她抽都抽不回来自己的脚。况且，检查骨头要这么久吗？
邓裕元不得不出声提醒：“张慈郝同志，看好了吗？”
“好了好了。”张慈郝惊了一刹，帮她穿好鞋，才起身。
村长真是没眼看自己的儿子，轻咳一声，说：“张家的，快把腕表还回去吧，待会警察来了我们还能替你说几句好话。”
唉，说起来这还是他们村第一次叫警察呢。晚节不保啊，都怪张家的不老实。
村长是个明理的人，他不怪邓裕元，甚至默认了她的做法，村里进警察最多被嘲笑几年，女知青往后的路可就好走了。张婆子欺软怕硬，吃上牢饭不会让她想着杀人放火，而是以后做事前能掂量几分。
其实村长心里也虚着，他也不清楚会不会坐牢，真坐十年吗？会不会太长了，做个十几天杀鸡儆猴够了，十年的话……那时候知青们应该都回去了，张婆子想找人都找不到吧。
哦对，赶明儿还得让自家儿子从镇上给自己带一本法律条文回来看看。
嘿，以后他用法律唬人也好使。
张佳华在求自己的母亲把腕表还回去，张婆子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若是一直施压，她说不定顶不住，但儿子的恳求让她更有了手握全家大权的实感，觉得这件事就像她之前遇到的所有事一样，只要她不肯退让，那么退让的就是别人。
大不了她就把卖腕表的钱分一百给邓裕元呗。
邓裕元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就知道，张佳华的硬气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真和他娘杠上，他只能“穷凶极恶”地苦苦哀求。
她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下进入了病房。
看团团去噜。
——团团正在睡觉。
沈昭只有脑袋还能动弹，他看向邓裕元，尽管心里有所准备，还是被惊艳到了。
也许是来得匆忙，女人连头发都没有收拾整洁，几缕散发飘落下来，反而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性之美。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他会再次来这个小乡村和她亲自道谢的。
“抱歉，好心办坏事，没想到腕表会给你惹大麻烦。”沈昭有些歉意，“需不需要我给你签一份赠与证明？救护车应该快到了，我可能无法做人证。我家里人到时候会寄感谢费给知青们和村长、大队长的。”
“没关系，我和她已经是积怨已久，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有类似的事情的。”邓裕元停顿了片刻，“我想，你还是把腕表拿回去吧，穷人乍富，总是博人眼球。”
“可现在腕表交不到我手里，如果事后拿到了再寄给我，怕是会让他们以为是借口托辞，实际上还在你手里。”沈昭无奈，他本以为有他的家世罩着，正大光明给腕表才能让她们母女俩保住，没想到适得其反。
“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给别人吗？”邓裕元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法。
“你的情郎？”沈昭脱口而出。
邓裕元：？？？
“至少目前，我还没有恋爱对象。”邓裕元微微一笑，“我想把腕表捐给村子。”
好聪明的女人。沈昭在心里感叹，既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又能得到实际上的人情与好处。
“当然可以，你用你的名义和你的想法捐，不用加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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